我二伯父挣扎着站起,用望远镜观察敌人老鹰嘴下,日本鬼子正在调整炮位,准备第二轮炮击;后面日本士兵,越来越多,似乎在准备总攻。
而黄土岭的峡谷里,火势已被控制,混乱逐渐平息。
“团长,我们怎么办?”
伤口的剧痛,让我二伯父的思维,更加清晰。
“同志们,我们可能等不到援军了。”我二伯父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异常坚。
又有十多发炮弹,落在附近,炸起的碎石,四处飞溅。
我二伯父扫视每一张坚定的脸,沉声说:“今天,我们可能都死在这里。我们每拖住日本鬼子一分钟,主力部队就多一分安全。但我们要让敌人知道,中国人是不好欺负的!我们的八路军战士,是用钢铁般的意志,铸造的!”
战士们齐声吼道:“誓与阵地共存亡!”
日本鬼子的总攻开始了,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水般涌上老鹰嘴,枪炮声,呐喊声,震天动地。
没有任何人犹豫,能开多少枪,就开多少枪。
突然,在日军的后方,响起密集的枪炮声。
车前突然大叫:“团长,你听!那是我们冲锋号声!”
果然,日军的后方,熟悉的冲锋号声音,再次响起。
“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阵地上爆发出欢呼声。
我二伯父再次挣扎着,举起望远镜,看到老了鹰嘴下的日本鬼子,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而黄土岭峡谷里,大量的日军车辆,正在悄悄转移。
“不对。”我二伯父突然意识到,八路军的援军不多,日本鬼子的主力,依然可以逃之夭夭。
我二伯父说:“车前,快发信号弹,告诉援军,敌人的主力要逃走。”
三发红色的信号弹,划出三道优美的抛物线,在天空中,格外醒目。
老鹰嘴下的援军,看到信号弹,立刻调整攻击方向,试图阻断日本鬼子的逃亡之路。
但是,日本鬼子仗着人多势众,炮火猛烈,根本没将八路军的援军放在眼中。
我二伯父瞿麦,焦急万分,老鹰嘴上的部队,已经伤亡过半,弹药也所剩无几了,用什么办法,拖住正在转移的日本部队?
突然,我二伯父灵光顿现,刚才日军的几门重炮,由于援军赶到,日军仓皇撤退,不是留在战场吗?
那些九二式步兵炮,竟然无人看守!
我二伯父忍着剧痛,带着车前和十多名战士,快速奔到重炮那里。
我们晓得,几发炮弹打到日本鬼子的阵地上,根本无济于事。
我二伯父问一个从黄土岭峡谷归来的伤兵:“日本人的油料库,在什么位置?”
伤兵说:“在黄土岭峡谷的东南角。”
“谁会开炮?”
一个满脸是血的伤兵说:“我会。”
我二伯父认得这个伤兵,叫老杨,他去年被我二伯父俘虏,自愿加入八路军。
“老杨,调转炮口,目标黄土岭峡谷东南油料库,估计一千二百米,装炮,放!”
第一发炮弹刚打出去,老鹰嘴下的日本鬼子,发现了我二伯父的意图,正疯狂地朝九二式步兵炮方向冲来。
“不惜一切火力,掩护老杨!”
第一发炮弹,虽然未命中油料库,却炸在一辆运兵车上,打得日本士兵都懵了,自己的山炮,怎么打起自己人?
“目标一千二百五十米,放!”
这一发炮弹,射程太远了,打在空地上。
老鹰嘴下的日本鬼子,更加疯狂地朝山炮的位置射击,子弹从战士们的头顶上飞过,不断有战土倒在血泊中。
敌人已冲到不足五十米的距离,掩护老杨的战士,只能且战且退。
最后一发炮弹,老杨调整射击角度,迅速发射出去。
这一枚炮弹,当真不负我二伯父的重望,带着使命,呼啸着飞向黄土岭峡谷东南角。
“轰!”
炮弹准确命中油料车,马上引起一连串的爆炸,整个黄土岭东南角,迅速变为火海,烈焰冲向天空几十米高,把整个黄土岭峡谷都照亮了。
老鹰嘴上的战士,立刻欢声雷动;而山脚下的日军,为之一滞,放缓了进攻的速度。
剧烈的疼痛,我二伯父差点昏迷。
“撤!快撤回阵地!”
车前带着战士们,且战且退,好不容易才回到阵地。
山脚下,冲锋号声再次响起,援军的大部队,已经赶到。
远志带着团部的主力,和援军的大部队,已和老鹰嘴上的战士会合。
“瞿麦团长,你立了大功!”
援军一名团长,紧紧地握住我二伯父瞿麦的手。
两个团长,举着望远镜,观察着黄土岭峡谷里的战况。
火势越来越大,爆炸声连绵不断,日本鬼子完全陷入混乱。
在熊熊大火的照映下,那些日本人的军车,冲出火场,不顾一切,向北突围。
我二伯父看到,这些车辆中,有几辆特别装置的装甲车,被其他车辆,严密守卫着。
更令人惊心的是,一些日本士兵,不惜葬身火海,拼命抢救着火海中的某些物品。
“耿团长,情况不对。”我二伯父说:“你看,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联队呀。”
援军的团长姓耿。耿团长说:“我看出来了,这个日军联队,他们可能有特殊的使命。通信兵,马上给旅部发电报,那些拼命突围的部队,必须拦住!”
恰在这个时候,一架日军侦察机,不顾深夜飞行的危险,在火场上空盘旋。
紧接着,更远的地方,有更多的引擎声响起,似乎有更多的日本鬼子,急忙从四面八方赶来。
所有的八路军战士都意识到,可能是撞破了日军重大机密行动,
“耿团长,请立即联系旅部。”我二伯父撑着重伤的身体,说:“我们必须知道,这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
“瞿团长,不要多说,日本鬼子这个联队,应该是擅长山地作战的联队。”
“耿团长,依照你推理,日本鬼子最擅长山地作战的部队,莫非是阿部规秀的山地旅?”
“完全有可能。”我二伯父说:“耿团长。请你马上汇报给福部。速调步岳炮兵连来支援。”
“阿部规秀?他是日军的名将之花呀。”我二伯父说:“这个家伙,当然值得用暴风骤雨的炸弹,炸升他的天灵盖。”
没到半个小时,大部队的主力到达老鹰嘴,按照我二伯父的意图,四门九二式山地炮,专朝那几辆特别的装甲车上喂炸弹,日本人的其他军车,把装甲车当作瘟神,慌忙躲避。
十多发炮弹射过去,最中间的那辆装甲车,被炮弹击中,燃起熊熊大火。失去控制的装甲车,突然朝右边冲下去,在陡峭的山坡上,连翻了七八个滚子,最终掉入黑暗的深渊。
“打得好!打得好!”耿团长拍着手掌连声欢呼,却没听到我二伯父的回答。
耿团长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我二伯父已经昏迷不醒。忙喊道:“卫生兵,卫生兵,马上将瞿麦团长,送旅部的野战医院抢救!”
一个深眼窝高鼻梁的外国人,大约四十岁,从我二伯父的身体上,取上七块弹片。旁观的陈墨旅长问:“医生,瞿麦团长没啥问题了吧?”
“病人失血过多,能不能苏醒,什么时候苏醒,完全靠他个人的意志力。”外国医生说:“这个病人,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真是铁打的汉子。”
“医生,我不管用什么办法,用什么昂贵的药,一定要将他抢救过来。”
“药不贵,0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