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维胜最怕考试,他这个人有个毛病,只要是说考试,他就会紧张的不得了,手心总爱冒冷汗,连拿东西都有些发颤。
平时车间里熟得不能再熟的起针、翻针动作,只要一听见“考试”两个字,脑子就像被浆糊糊住,肯定会出错,每次都得考砸。
他的妻子赵德敏相对来说要好很多,虽然考试前也会心跳加快、攥紧衣角,但手上的功夫从没掉过链子,一般都能稳稳考过关。
夫妻俩干羊毛衫这行也已经三年多了,期间为了找个待遇好点的厂子,前后跳了两次厂,可每次遇到新厂的基础考试,宋维胜都过不了关,最后只能靠妻子赵德敏先考合格,再跟厂长求情带着他,不然根本没有厂子愿意要他。
终于轮到宋维胜夫妻俩参加新厂的入职考试,考场就设在车间靠近门口的两台机器旁,李师傅拿着考核表站在旁边,眼神严肃地盯着他们。
为了缓解丈夫的紧张,赵德敏主动走到其中一台机器前,转头对宋维胜轻声说:
“你别慌,看着我做,就跟平时在老厂做衣片一样,不难。”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只见她先用二乘一排针板仔细起好针,接着稳稳搬起针板,机头摇半转精准起好头,又迅速挂上穿线板,空转一转半之后,才慢慢放下针板,平摇五转、放松半转、利落翻针,再平摇五转、有条不紊收针……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卡顿,不过两分钟就完成了考试,李师傅看了也忍不住点头:
“动作挺熟练,合格了。”
接着,轮到宋维胜,他刚走到机器前,脸就开始发烫,紧张得手心全是汗,连二乘一起针板都拿错了,拿了一个一乘一的,最后,在妻子的暗示下,赶紧换了过来。
他手忙脚乱地起好针,因为太着急,忘了搬针板就直接开始摇机头起头,穿线板拿在手里也滑了一下,好不容易稳住,刚抽出钢丝准备挂线,李师傅皱着眉立马说道:
“你不用考了,连起头最基本的搬针板都忘了,还考什么?我们厂要的是能直接上手的熟练工,不是要从头教的生手。”
宋维胜闻言,头一下子垂了下去,脸顿时羞得像块大红布,手指捏着穿线板,慢慢轻轻的放下,脚步沉重地退到一边,不敢再看李师傅的眼睛。
赵德敏赶紧从旁边走过来,拉了拉李师傅的胳膊,笑着解释:
“李师傅,您别生气,我老公真不是生手,他是熟练工!就是这考试的毛病改不了,每次一考试就紧张,一紧张就容易忘步骤,您就给他一次机会,收下他吧!以后等上班了您就知道了,他拉羊毛衫已经好几年了,平时织片的时候比我干得还快呢,绝对靠谱!”
李师傅闻言,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这个我做不了主,想让你老公进厂,你就去问问杜厂长。要是她点头同意收你丈夫,我这边绝无二话!”
赵德敏闻言眼睛一亮,刚还紧绷的肩膀瞬间松了些,赶紧伸手拉住身旁局促不安的丈夫宋维胜,脚步匆匆地向着不远处正在招工的杜欣荣跑去。
跑到跟前时,她还不忘顺了顺衣角,脸上堆着恳切的笑:
“杜厂长,请您帮帮忙!我老公刚才考试没过关,可他真的是熟练工,拉三年多羊毛衫了,就是一到考试就紧张,手都有点抖,求您高抬贵手收下他吧!”
她咽了口唾沫,声音又低了几分,带着委屈:
“我们原来的厂子老是克扣工资,上上个月的工资到现在还没发呢,我们夫妻俩实在熬不下去才辞职的。要是你们厂不收我们,下个月的房租费都凑不齐了!”
杜欣荣闻言,眉头轻轻蹙起,眼神里满是疑惑:
“你们工作没找好,怎么就把原来的工作辞了?这样做岂不是太草率了?”
赵德敏连忙解释,语气急切又带着期盼:
“杜厂长,实不相瞒,我们夫妻俩在那个厂干得很不开心。工资少不说,还经常拖欠,有时候一拖就是三四个月,家里老人看病都得借钱。后来听老乡说这边新厂招工,不仅管吃管住,每月还保证按时发工资,还是栋芬集团的下属公司,我们想着这么大的企业肯定靠谱,就果断辞职过来了。没想到我老公这紧张的毛病就是改不掉,只要一考试,脑子就空白,手底下也容易出错。”
一旁的宋维胜搓了搓手,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笑,厚着脸皮凑上前:
“欣荣,看在我们俩从小定过娃娃亲,也算是青梅竹马的……”
“停停停!”杜欣荣没等他说完就打断,脸上满是嫌弃,语气也冷了几分,“你能不能别‘欣荣欣荣’的叫我?我们俩有那么熟吗?还青梅竹马,谁跟你青梅竹马?在厂里就得有厂里的规矩,以后对我的称呼必须改成职称,不许再提那些有的没的!”
说罢,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赵德敏身上,语气缓和了些:
“看在你说他是熟练工,又确实有难处的份上,我同意让他先干几天试试。这几天里会有人盯着他干活,要是手艺跟不上,不是你说的熟练工水平,我还是会让他走人的,到时候可别再来求情。”
赵德敏闻言,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连连对着杜欣荣鞠躬:
“谢谢杜厂长!谢谢杜厂长!我绝对没有骗您,他的手艺真的没问题,您就放心吧!以后我们肯定好好干活,绝不给厂里添麻烦!”
杜欣荣摆了摆手,指了指厂区东侧的方向:“行了,不用谢了。你们现在就去里面找杜欣有,他是车间主任,会帮你们安排宿舍和后续的工作,去了报我的名字就行。”
赵德敏拉着宋维胜,又说了好几声“谢谢”,才脚步轻快地朝着杜欣有的办公室走去,之前的愁云早已散得一干二净。
另一边,吴浩传捂着剧痛的腹部,疼的直抽气,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他的腹部疼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足有两年多了,之前疼痛他并未当作一回事,以为是冻凉了,或者是吃坏了肚子,可是这段时间肚子疼的越来越厉害,还伴随着呕吐,导致他出去讨饭的力气都没有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忍着剧痛,背着女儿赶到村卫生室,让李医生检查一下。
李医生在他的腹部按压了几下,又用听诊器听了听,顿时面色凝重∶
“吴浩传,你这症状有点棘手,我没本事治,我建议你还是早点到乡镇卫生院好好检查一番,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