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时。
雨后的孤山弥漫着泥土与血腥混杂的气息。
董寅带着一队侍卫穿过湿漉漉的树林,靴子踩在浸满雨水的落叶上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
突然,他的脚步猛地顿住,瞳孔骤然收缩——眼前的景象让这位身经百战的暗卫统领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月光惨白地照在这片修罗场上,章巳的尸体被整齐地一分为二,切口平滑得如同镜面。
内脏散落一地,在雨水的浸泡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董寅缓缓蹲下身,手指悬在半空,竟不敢触碰那具残尸。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这等力量...那邪祟究竟有多可怕...竟然比当初我和卢征雨遇见那次还要恐怖\"。
四周的树木呈现出诡异的焦黑色,树皮上还残留着紫色的电光痕迹。
董寅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元申...\"这个名字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恨意。
“早晚杀了你”。
他猛地起身,黑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把尸首都带回去。\"
声音冷得像冰。
身后的侍卫们面面相觑,有几个已经忍不住干呕起来。
他们颤抖着双手,用布包裹那些支离破碎的肢体时,碎肉和血块从指缝间滑落,在地上留下黏腻的痕迹。
夜风突然加剧,卷起几片沾血的落叶。
董寅站在原地,目光扫过这片被摧残得面目全非的战场。
月光下,他的侧脸如同刀削般冷硬,唯有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内心的震动。
道观的铜漏滴答作响,丑时的月光刚刚散去。
董寅推开沉重的木门,靴底沾着的血水在青石地面上留下暗红的脚印。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颤抖:\"吴帅,三人...无一生还。\"
吴砚之端坐在太师椅上,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嗯。\"
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尸体都带回来了?\"
董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前又浮现出那些支离破碎的肢体:\"惨不忍睹...\"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章巳被一分为二,郭亥的胸口有个大洞,任酉的四肢全都...\"
\"埋了吧。\"
吴砚之打断他的描述,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残破的尸体炼不成傀儡。\"
他缓缓睁眼,烛光在眸中跳动:\"能让孟皓清摘下手镯,他们也算死得其所了。\"
窗外的树影在夜风中摇曳,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
吴砚之突然起身,宽大的袖袍带起一阵微风:\"通知薛未,让她带着封丑和柳子...\"
他的声音突然转冷:\"明日午时后,对孟皓清做最后的追杀,在给他添把火,这第三次摘手镯就看他们三个了。\"
董寅单膝跪地,抱拳领命时,甲胄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当他转身离去时,身后的吴砚之又补充了一句:\"蒋卯下的毒,该发作了,明日她会在暗中相助你们,让赵湘把他们引过来\"。
这句话轻得像叹息,却让董寅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董寅在十二暗卫中最不想靠近的人就是蒋卯,那女人一个笑都能让他浑身发抖,一个玩毒的人他可不敢得罪。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吴砚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墙角那盏将熄未熄的灯笼旁。
远处传来乌鸦的啼叫,为这个不眠之夜更添几分阴森。
寅时。
暮色渐浓,营帐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
孟皓清拖着沉重的身躯,身上那件染满鲜血的衣服早已变得冰冷而僵硬,每走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
他抬手扯下衣衫,随手一丢,那带着腥气的衣物便无力地瘫在地上,似是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
不远处,陈锦初早已贴心准备好的木桶中,温水氤氲着袅袅热气,仿若在无声地呼唤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踏入木桶,整个人慢慢坐了进去,温热的水瞬间包裹住他的身躯,仿佛一双温柔的手,轻柔地抚慰着他满身的疲惫与伤痕,那舒适的感觉,让他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他将头靠在木桶边缘,缓缓闭上双眼,想要暂时忘却一切烦恼,闭目养神片刻。
可他的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不断闪现出卞城王刚才占据他身体时那恐怖至极的画面。
那画面如同噩梦一般,每一次回想,都让他不寒而栗。
回想起这两次摘手镯的经历,那种如啃食肉体般的剧痛,一次又一次地折磨着他,让他身心俱疲到了极点。
归尘道长曾郑重地说过,手镯摘下五次后,便彻底压不住卞城王。
可如今,孟皓清满心都是绝望与无奈,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无法再承受卞城王一次次的力量侵占,那痛苦,几乎要将他彻底击垮,或许第三次自己就会彻底崩溃。
就在他沉浸在痛苦与恐惧之中时,一双温润如玉的手,悄然从他身后缓缓伸出,轻柔地抚向他的肩膀。
那温柔的触感,像带着一丝魔力,将他从黑暗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孟皓清微微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陈锦初那温柔的脸庞。
她手中拿着布巾,动作轻柔而又细致,一下又一下地擦着孟皓清的身子。
木桶中哗啦哗啦的水声,在这静谧的营帐内显得格外清晰,布巾拂过伤口时,还会不自觉地放轻力道。
陈锦初挪动着脚步,来到孟皓清身前,开始擦拭他的脸庞。
随着布巾的轻轻擦拭,脸上的污渍瞬间被清洗干净,在烛光的映照下,孟皓清那俊俏非凡的面容愈发清晰。
陈锦初看着眼前的人,眼中满是心疼与关切,她声音轻柔,带着无尽的温柔说道:“累吗?”
孟皓清再次闭上双眼,轻轻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与期待说道:“怎么?想犒劳一下我吗?”
话音刚落,他便伸手一把将陈锦初拽入木桶里。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水花四溅,木桶中的水大量溢出,浸湿了周围的地面。
陈锦初惊呼一声,湿透的衣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随即便搂住他的脖子,娇嗔道:“哎呀,讨厌死了,衣服都湿了。”
孟皓清看着她那娇俏的模样,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说道:“湿了就脱下来呗。”
这略带轻佻的话语,惹得陈锦初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
她眼中闪过一丝羞恼,手中快速撩起木桶里的水,扬在孟皓清的脸上,娇叱道:“登徒子!”
孟皓清被水泼得倒吸一口凉气,脸上满是无奈,说道:“怎么你们三个人都说我是登徒子啊,我好像除了你们四个,谁都没有多看过一眼吧,这就算登徒子了?”
陈锦初听了,心中满是好奇,问道:“三个?怎么少了一个”。
孟皓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伸手揪住她的鼻子轻轻晃了晃,解释道:“你和湘儿还有宁儿都说过,但是南笙就没说过”。
陈锦初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一丝打趣说道:“不是登徒子是什么,娶了四个女人,难不成是什么正人君子啊”。
孟皓清听了,认真地说道:“不算正人君子吗,话说这两年在东都可不少漂亮姑娘对着我抛媚眼,我都没多看一眼,就对你们四个动了情”。
陈锦初忍不住轻笑一声,白了他一眼说道:“切~臭美吧你,四个还少了啊”。
陈锦初顿了顿:“哼!\"
随后轻捶他的胸口:\"那你倒是说说,这两年究竟有多少姑娘对你抛媚眼啊?不少是多少啊\"
水波荡漾中,孟皓清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在她耳边低语:\"很多很多……但是再多媚眼,也不及你们四个的一个眼神。\"
陈锦初又掬起一捧水泼在他脸上,溅起的水珠在烛光下如同散落的珍珠
营帐内,两人的欢声笑语,驱散了些许孟皓清心中的阴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