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的最后一天，钱程和时安礼睡到了中午才缓缓醒来。
钱程窝在对方的怀里斟酌了很久才睁开眼，在看到时安礼的睡着的面孔后，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睛。
直到最后一个闹钟响起，钱程不得不起床把时安礼叫起来。
“起床了，咱们要赶去机场。”
“嗯......”
时安礼睡眼朦胧地坐起身，整个人恍惚地低着头开机中。
钱程在卫生间边刷牙边和他说，“打个电话让酒店送吃的上来吧，咱们吃完了差不多你哥就到了。”
“哦，好。”
时安礼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拿起床边的电话给前台打过去。
叫完餐后，踩着拖鞋晃晃悠悠地进了卫生间，直接对着马桶脱下了裤子。
“眼睛睁开点，别一头栽马桶里了......”钱程嘴边还沾着刷牙没擦掉的泡沫。
“嗯。”
水流声持续不断，时安礼缓缓睁开一半眼睛。
和自己打了个招呼。
看到时安礼收拾完走到他身边洗手准备刷牙，钱程接了点水洗脸。
“诶，保安给那个小子，他能照顾好吗？”时安礼说。
临走前，他们把保安给了项伍，让他暂时照顾几天。
“人家怎么也是个专业对口，养个猫对他来说，还是很简单的。”钱程说。
项伍为人细心，照顾小猫这种事情，最适合他不过了。
“那这么看，只有我是业余的喽——”时安礼瘪了瘪嘴，挤走钱程站着的位置，拿了一包洗脸巾。
被挤到门口站着的人双手抱胸，朝他挑了挑眉。
“多大了，连小孩的醋都吃。”
时安礼瞥了他一眼。
“人家成年了，又不是什么中学生。”他随手用手指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将额前散落的碎发撩到后方，露出大片的额头，“我时刻对他保持警惕！”
钱程噗的笑出了声。
“你警惕个屁啊你，你人都住在我家了！再说了，人家是我学生，我天天改他的报告改得头都要倒过来了，怎么可能和他有什么！”
时安礼路过他的身边，钱程故意抬起胳膊撞他。
“小醋包。”
“你小学生！还拿胳膊撞我，幼稚不幼稚！”时安礼抬起自己的胳膊撞了回去。
“你不幼稚？你不幼稚你还撞回来！”
......
送餐的门铃响起，钱程笑着抓住时安礼的手。
“行了行了，吃饭，待会儿让你哥等了！”
*
“我在路上，五分钟到，你们俩在楼下等我。”
时安瑞给钱程打电话通知他们下楼。
时安礼站在房间里四周望了望，“没落东西吧？”
“应该没有吧。”钱程检查了一下，确定地说，“没有，都带齐了。”
“行，走吧。”
刚到酒店门口，刚好时安瑞也正好到达。
驾驶座的车窗拉下，时安瑞问，“需要我下车帮忙拿东西吗？”
“不用，你把后备箱打开，我们没多少东西。”时安礼拎着行李箱往后走。
钱程打开了车门，坐上后座。
他随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他们的房卡还没有退。
“时安礼！”钱程朝后面喊道。
“啊？”
“房卡忘记退了！”钱程把卡递给他，“你去退一下。”
“好，你们稍微等我一下。”
时安瑞坐在车里看走开的时安礼，突然笑了一声。
“钱程，这次回去以后，麻烦你帮我盯着这小子一点，别又像之前那样把自己身体折腾坏了。”
“嗯，我会照顾好他的。”钱程说。
“没让你照顾他。”时安瑞回过头和钱程对话，“你别把他惯坏了，他在你那，跟个小皇帝似的。”
钱程扬起嘴角，“都让他苦了这么多年了，偶尔放纵一下也是可以的。”
时安瑞看到里边的人已经退好了房卡转身准备出来。
“其实，他和别人在一起，我反而会不放心......”他说，“你做事谨慎有条理，他也愿意听你的话，把他交给你，是最好的决定。”
“......”钱程沉默了片刻，“谢谢哥。你能同意，就很好了......”
时安礼打开车门和钱程坐在一块儿。
“聊什么呢？是不是说我坏话呢！”
时安瑞顿时面色难看了不少。
“说你睡觉鼾声如猪。”
“什么？！我怎么可能！我睡觉从来不打呼噜！”
*
时安瑞将他俩送到机场放下。
“我就不送了啊，你们俩自己进去吧，这不好停。”时安瑞说。
“没让你送啊，你就是现在下车要和我道别，我也不会和你相拥而泣的。”时安礼抬着鼻孔和他说话。
“......”时安瑞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一旁满脸抱歉的钱程。
他默默关上了车窗。
“走吧，待会儿把你哥惹毛了开车追咱们。”钱程对这兄弟俩相处方式已经见怪不怪，一手拉过箱子就往前走。
两人走到机场进站口时，背后突然传来了许久未曾听到过的声音。
“安礼。”
几年前的嘶吼、辱骂，一瞬间在钱程的耳朵里重新响起，他惊恐万分地回过头，想要寻找这个声音的来源。
这一次，他首先抓紧了时安礼的手。
当他看到方纪岚的一瞬间，还是没有忘记当初被迫离开时的那种窘迫感，像尖刺一般狠狠刺入他的全身。
时安礼转身，对上了那个人的眼神。
除了陌生，什么都没有。
“你果然回来了。”方纪岚走向他们，站在他们的面前。
时安礼将自己的手与钱程的手紧紧地相扣，他上前一步将钱程拦在自己身后。
“你来干什么。”
他死死地盯着方纪岚，防止她突然对钱程做什么。
“安礼，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听妈妈的话......”方纪岚一脸微笑地看着时安礼，目光渐渐转移到他的身后。
方纪岚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钱程，你这是？怎么，当初你亲口答应我的，不算话了吗？”
时安礼不知道方纪岚是从哪里得知他找到钱程并且回来了的消息，但此刻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一次，谁都不能拆散他们。
“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他跟你不熟。”
“不熟？”方纪岚轻笑了一声，依旧是对着钱程说话，“我们应该不算陌生吧？”
时安礼感觉到手里抓着的手正在颤抖。
钱程正面对上方纪岚，心里的害怕还是无法控制。
“我记得，你和我保证过，不会再回来了。”
方纪岚脸上的笑容骤然收回，蔑视着钱程，明明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钱程还是能看得出来她眼里的愤怒。
“当年就是你逼他走的......他没有回来，是我去找的他。”时安礼紧锁着眉头看着她。
钱程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过他......原来是当初和他妈妈的承诺......
方纪岚重新对上时安礼的眼睛，眼神又恢复了一个母亲的温柔。
“安礼，你真的愿意放下家里的一切，放下爸爸妈妈和哥哥，离开我们，只为了和他在一起吗？”
“我愿意。”时安礼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这样，以后会毁了你自己的......”
方纪岚还想继续说下去。
钱程从时安礼的身后站出来，语气坚定地说，“他前几年，就过得很好吗......”
时安礼听出了他的声音还在害怕，握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你说他和我走，就会毁了他自己。我不在的这些年，难道不是你把他毁了吗？”
钱程有些生气地看向她。
“你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是为了他好。可如果他真的过得好，他怎么可能会千里迢迢跑去外地找我！“
“当初我答应你离开他，是因为你是他的母亲，我相信没有我在，你能照顾好他......”
“如果我知道之后的四年他会变成这样，就算当初你打死我，我也不会离开。”
“......”
钱程说完话，意识到自己的手心紧张到已经出汗，他试图将自己的手从时安礼手中抽出来，但对方死死地抓住了他。
方纪岚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一味地看着时安礼。
时安礼拍了拍钱程的手背，让他别害怕。
“如果有一天你能想明白，或许你还可以抱有一点希望可以和我好好谈一谈。但现在看来，明显你还没有。”
“别再查我的定位了，也别再找人查我，我不想跟你闹到最后的地步。”
“你有时安瑞，他很优秀，就别再拴着我了，我只想要钱程。”
“我们飞机快要起飞了，就不跟你叙旧了。”
时安礼带着钱程转身就走。
......
起飞后，钱程看着窗外的白云，一副沉思的样子。
“怎么了？”时安礼问。
“没事。”钱程回过头，对他笑了笑。
“还在想刚刚的事？”
时安礼低下头，在钱程的侧脸轻轻吻了一下。
“没事了，不会再有人打扰我们了。”
钱程安静地点了点头。
“我困了......你借我靠一会儿......”
“好。”
窗外的景色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不断变换。明明都是云，或聚或散，或高或低，形态各异，独一无二。
时安礼小幅度地转过头，生怕吵醒肩上已经入睡的人。
嘴唇正好停留在钱程的额头上，他亲吻着，亲昵地在对方的肌肤上蹭了蹭。
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也不去担心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一切都是未知数，只要当下，他和他，都在彼此身边。
他说过，不管是他追赶钱程，还是钱程奔向他，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好，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