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孝儒的手指深深掐进缝隙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药浴的剧痛像千万只毒蚁在啃噬他的骨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身前传来的刀剑相击声越来越急,刘棠的怒喝声穿透雨幕传来,让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徐…徐大哥,”他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徐荣站在他前边,握刀的手青筋暴起。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他身前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远处那个纤细的身影上,刘棠的短刀在雨幕中划出一道道银亮的弧线,但她的动作已经开始迟缓。
“徐大哥!”郭孝儒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他挣扎着往前爬了一步,药浴后的虚弱让他眼前发黑。“求你了…快去帮她…”
徐荣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温北君在练武场对他说的话:“你天资不足,但勤能补拙。记住,刀要快,心要稳。”那时的他连最基础的刀式都使不好,而现在…
“你现在的实力,”郭孝儒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竹地板上,“至少…比我强…”
徐荣猛地转身,看见少年通红的眼眶里噙着泪水。郭孝儒的手指死死攥着他的衣摆,指节泛白,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救救她吧,求你了。”
“我答应过先生,”徐荣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要护你们周全。”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痛呼。徐荣转头看去,只见刘棠的左臂被划开一道血口,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袖。那个瞬间,徐荣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炸开了。
“待在这别动!”他一把扯下腰间的药囊扔给郭孝儒,转身冲向前方时差点被自己的刀鞘绊倒。暴雨瞬间浇透了他的全身,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灌进衣领,却浇不灭心头那股灼烧般的急切。
林间的空地上,刘棠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她的短刀卡在最后一个北狄人的肩胛骨里,一时拔不出来。另一个影卫的弯刀已经朝她后心刺来——
“刘棠!低头!”
徐荣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刘棠本能地矮身,一柄弯刀擦着她的发梢掠过,铛地一声架住了北狄人的致命一击。徐荣的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顺着刀柄往下淌,但他死死抵住了对方的攻势。
“孝儒呢?”刘棠趁机拔出短刀,一个侧滚翻拉开距离。
“安全!”徐荣咬牙格开又一记劈砍,左臂被划开一道口子。温北君教过的所有刀式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但实战中的刀光远比练武场上来得凶狠。“专心对敌!”
刘棠啐出一口血沫,短刀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刀花:“跟紧我的节奏!”
接下来的缠斗中,徐荣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能跟上刘棠的步调。她的每一个假动作,每一次佯攻,都像是无声的指令。当刘棠突然变招刺向敌人手腕时,徐荣补上一记横斩,弯刀划过北狄人的咽喉,温热的鲜血喷了他满脸。
“漂亮!”刘棠的称赞被淹没在雷声中。但徐荣还来不及高兴,密林深处就传来了更多脚步声。
“援兵?”徐荣抹了把脸上的血水。
刘棠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是更多的北狄人。”
徐荣握刀的手开始发抖。他的双臂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右腿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当他回头看向竹楼的方向时,透过雨幕,他隐约看见郭孝儒正艰难地往外张望。
“走!我断后!”徐荣横刀在前,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刘棠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放屁!要死一起死!\"
就在这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钉穿了冲在最前面的北狄人的眼眶。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箭雨从他们头顶掠过,北狄人接连倒地。
“还不快过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徐荣瞬间红了眼眶,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还没离开南瘴,曾经和主簿求学的日子。
当最后一个北狄人倒下时,徐荣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重重跪倒在泥泞中。刘棠也瘫坐在地,短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孝儒…”她突然挣扎着要站起来。
“我去!徐荣咬牙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地往身后跑去。每跑一步,身上的伤口就撕心裂肺地疼,但他不敢停下。
郭孝儒已经爬到了很近的位置。他的脸上全是冷汗,嘴唇因为失血而泛白,但看到徐荣的瞬间,眼睛却亮了起来。
“她…没事?”少年气若游丝地问。
徐荣重重地点头,“没事,我们都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