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轻的罗盘突然发出刺耳嗡鸣,青铜表面浮现的符咒如遇烈火般迅速蜷曲、化作飞灰。
她指尖被烫得发颤,抬头望见悬浮在空中的记忆碎片正诡异地扭曲着阵法光晕,心脏猛地一沉。
\"这些记忆碎片在干扰阵法!希长,用龙脊印的本源之力!\"她扯开领口,银链绷断的瞬间祖传星陨石坠入手心。
冰凉的触感还未及适应,脚踝突然传来刺骨寒意——漆黑锁链如同活物般缠上来,铁锈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希长的剑已经出鞘,剑身上龙纹泛起红光:\"你撑住!我需要三分钟...\"
\"来不及了!\"望轻将星陨石抛向空中,石面裂开的纹路里渗出金色微光。
可就在这时,锁链骤然收紧,幼年时的惨叫从记忆深处炸开。
十二岁的自己蜷缩在星陨城废墟里,母亲染血的手最后一次抚过她脸颊的温度,与此刻脚踝的冰凉重叠。
\"望轻!闭上眼睛!\"希长的吼声穿透迷雾,他掌心龙脊印迸发强光,却被记忆碎片凝成的血色屏障弹开。
望轻感觉喉间泛起铁锈味,眼前画面不断循环:爹爹的白发浸在血泊里,长老们被剜去的星陨石坠地碎裂,而那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正缓缓摘下遮住半张脸的白布...
\"不!\"她咬破舌尖,腥甜驱散了几分幻象,\"希长,引龙脊印入我经脉!\"
\"你会死的!\"
\"总好过阵法崩塌,让那些怪物重现人间!\"望轻扯开衣襟,锁骨下方浮现出与星陨石同源的纹路。
\"就现在!\" 锁链已经缠上脖颈,记忆里黑衣人的面容即将完全展露,而希长的掌心,终于贴上了她心口。
希长咬破掌心的瞬间,龙脊印的金光如活物般窜出皮肤,在空中凝结成缠绕雷电的锁链。
与此同时,穹顶坠落的记忆锁链裹挟着腐臭气息砸下,两种力量相撞的轰鸣声震得望轻耳膜生疼。
\"小心!\"她挥出星陨石划出光弧,却见希长突然僵在原地。
金光与黑雾的漩涡中,数十具龙脊卫的尸体虚影浮现,那些腐烂的额间竟烙印着与希长龙脊印如出一辙的暗纹。
\"原来...我们都是...\"希长的瞳孔剧烈震颤,声音里带着破碎的惊惶。
记忆洪流中闪过师父临终前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有每次动用龙脊印时,体内那股想要破封而出的暴戾意识。
望轻的星陨石突然剧烈发烫,她反手斩开偷袭的银丝,大喊:\"希长!清醒点!这些幻象在瓦解你的意志!\"
但少年的手臂已经浮现出狰狞龙鳞,被金光染成琥珀色的血顺着指尖滴落。
黑雾突然化作千万银针激射而来,希长本能地抬手,龙脊锁链自动织成盾牌。
银丝撞击在金盾上迸发出刺耳尖啸,却在触及希长皮肤的瞬间,诡异的被吸收成点点微光。
\"不对劲...\"希长喉间溢出非人的低吟,\"这些力量...是在唤醒它...\"
他踉跄着后退,额间龙脊印不受控地扩张,而那些龙脊卫尸体的虚影正朝着他缓缓聚拢。
望轻猛地甩出锁链缠住希长手腕,星陨石光芒暴涨:\"看着我!你是希长,是唯一能镇压龙魂的人!\"
她咬牙将灵力注入锁链,却发现希长的体温正在疯狂攀升,\"别让那些记忆碎片得逞!\"
爆炸的气浪掀翻两人,希长在坠落瞬间突然抓住望轻的手,龙瞳里闪过一丝清明:\"如果我失控...用星陨石...刺进这里...\"
他艰难地指向自己心口,下一秒,彻底被黑雾吞没。
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青石板,小草突然死死攥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血!是小粉的胭脂!\"
我顺着她颤抖的指尖望去,砖缝间凝结的暗红里混着星星点点的粉色。
少女已经踉跄着扑过去,绣鞋在落叶堆里打滑。
她跪坐在地的声音闷得像钝刀割肉,指尖轻轻拂过那抹胭脂,就像触碰熟睡的友人:\"你总说要攒钱买竹子镇最时兴的胭脂盒...\"
泪水砸在血痕上晕开艳丽的红,她突然把脸埋进掌心:\"明明约好了要一起看庙会...\"
风掠过她散落的发丝,露出后颈被树枝刮出的血痕,\"那天你说要去寻什么宝贝,我就该拦住你的...\"
我蹲下身想扶住她摇晃的肩膀,却摸到一手冷汗。
她猛地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你看,胭脂的颜色都没褪干净...\"
声音突然变得森冷,\"那个掳走你的畜生,连让你体面离开的机会都不肯给。\"
枯叶突然无风自动,小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往后拽。
她盯着远处墙角半片带血的裙裾,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他们把你拖过这条街时,你是不是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她突然抓起砖缝里沾血的胭脂,\"我要把这些渣滓碾碎,混进他们的胭脂里!\"
碎石如暴雨般砸落,阿凌旋身挥剑,龙脊印迸发的赤金色光芒瞬间将压顶的石柱劈成两半。
滚烫的岩浆顺着剑锋流淌,在焦黑的地面蜿蜒出狰狞纹路。
她看着瘫坐在地、满脸泪痕的小草,胸腔里腾起无名火:“够了!哭哭啼啼能把人救回来?!”
话音未落,青铜鼎突然发出刺耳的轰鸣。
阿凌足尖点地跃开,那鼎内翻涌的黑色液体轰然炸开,在空中凝成阿野血肉模糊的面容。
“阿凌姐姐……救我……”虚幻的声音裹着腐臭气息钻进耳膜,阿凌握剑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刺破掌心都浑然不觉。
小草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想要扑过去却被阿凌反手拽住后领。
“别碰!”阿凌盯着那张逐渐扭曲的脸,瞳孔里跳动着危险的光。
黑色人脸突然露出诡谲的笑,阿野最后的模样在眼前浮现——少年将狼牙吊坠塞进她掌心,转身冲进迷雾时衣摆扬起的弧度。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阿凌扯断颈间的银链,狼牙吊坠在空中划出寒光。
当吊坠没入黑色液体的刹那,整个空间剧烈震颤,惨叫声中人脸化作万千黑虫四散奔逃。
她反手一剑横扫,剑气所过之处黑虫纷纷燃成灰烬,“阿野宁死也不会向我们求救。”
岩浆在脚下肆意流淌,映得她苍白的脸泛起血色。
阿凌弯腰捡起半块带血的胭脂,指尖擦过残留的粉色时,声音突然低得像呓语:“但那些杂碎,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塔顶传来的轰鸣声骤然扭曲成尖细的吟唱,像是无数孩童挤在狭小空间里齐声诵经。
望轻的星陨石突然剧烈发烫,在她掌心烧出焦痕。
整座古塔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开始逆时针缓缓旋转,墙上的符咒如同被风吹散的灰烬,簌簌剥落。
\"抓住!\"希长甩出银丝缠住倾斜的梁柱,反手捞起跌坐在地的小草。
少女发间的银铃在混乱中叮当乱响,被他像扔布袋似的甩向阿凌,\"带着她先走!我去——\"
话音被轰然巨响撕碎。
地面突然裂开猩红深渊,腐臭气息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密密麻麻的龙脊卫尸体从深渊爬出,他们腐烂的指节死死攥着星砂灯笼,幽绿磷火在灯罩里明灭不定。
那些灯笼上的缠枝莲纹,分明与小粉失踪前携带的一模一样。
\"不可能...\"阿凌剑尖微颤,龙脊印在剑身疯狂跳动。
她看着某具尸体腰间晃动的胭脂盒,那正是小草前日送给小粉的生辰礼,\"这些灯笼...从哪来的?!\"
深渊底部传来指甲抓挠石壁的声响,更多龙脊卫从血雾中浮现。
希长银丝横扫,却发现那些尸体被斩断后会立刻重组。
他额间龙脊印泛起妖异紫光,突然抓住望轻的手腕:\"还记得星陨城密室的禁术吗?\"
望轻瞳孔骤缩:\"你疯了?!那会让你...\"
\"总比看着所有人死在这里强!\"希长将她推向安全角落,银丝如蛛网笼罩深渊。
当最近的龙脊卫举起灯笼时,他看清了那具尸体空洞眼眶里嵌着的半块星陨石——和小粉的护身符一模一样。
\"小草!我们最后的记忆...是不是在这座塔里?!\"
小草死死抓着阿凌的衣袖,声音抖得不成调:\"那个...那个人留了纸条说要找...龙脊印的秘密...\"
她突然指向深渊深处,某盏灯笼的磷火诡异地组成人形轮廓,\"那个影子!和绑架小粉的人...穿同样的斗篷!\"
希长的银丝刚缠住一具龙脊卫,那具腐烂的尸体突然暴起。
望轻瞥见它浑浊眼珠里翻涌的黑雾,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小心!它们的眼睛!\"
话音未落,怀中的星陨石轰然炸裂,滚烫的碎片划破她的掌心,光芒中浮出半幅残破星图。
\"这些灯笼是引魂灯,会勾出心底最...\"她的嘶吼被此起彼伏的嗡鸣撕碎。
二十盏星砂灯笼同时亮起刺目粉光,地面倒映出四人扭曲的影子。
阿凌的倒影突然长出鳞片,背后浮现出被她亲手斩杀的恶龙虚影。
小草的影子化作枯槁老妪,手里攥着支永远画不出颜色的胭脂笔。
\"别盯着影子看!\"希长的银丝在粉雾中寸寸断裂,他瞳孔里映出自己跪在血泊里的倒影——颈间龙脊印正在吞噬整座城池。
记忆如潮水翻涌,师父临终前的遗言在耳畔炸响:\"希长,你体内的龙魂...才是当年屠城的真凶...\"
\"都是假的!\"阿凌挥剑劈开虚影,剑锋却卡在自己倒影的咽喉处动弹不得。
粉色光晕里,她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被恶龙利爪贯穿胸膛,而此刻剑尖正抵着同样的位置。
小草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的影子变成了浑身是血的小粉,脖颈上缠绕着冰凉锁链:\"小草...救我...\"
真实的记忆与幻象重叠,那天小粉临走前扬起的笑脸,和此刻扭曲的求救声在脑海里疯狂撕扯。
望轻感觉星图碎片正在往皮肤里钻,额头浮现出灼烧的纹路。
她咬破舌尖扑向最近的灯笼,腥甜的血喷在灯罩上:\"希长!用龙脊印灼烧它们的瞳孔!这是...破解之...\"
粉色光芒彻底将她吞没,在失去意识前,她看见四人的影子正朝着彼此举起屠刀。
阿凌的虎口被灯笼炸裂的冲击力震得发麻,龙脊印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肉。
她挥刀劈开又一盏飞扑而来的引魂灯,金属碰撞的脆响中,粉色烟雾突然凝成实体。
\"小粉?!\"阿凌的剑尖猛地顿住。
黑雾深处,小粉苍白的脸若隐若现,她最宝贝的鹅黄襦裙浸透鲜血,阿野的狼牙吊坠正从心口穿透而出。
\"阿凌...为什么...\"少女破碎的呜咽混着锁链声,像根锈针狠狠扎进阿凌耳膜。
\"假的!都是假的!\"阿凌嘶吼着挥剑,银白剑锋却在触及虚影的瞬间,触感突然变得温热黏腻。
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剑尖穿透的不是黑雾,而是希长的胸膛。
少年半跪在地,龙脊印的光芒正从伤口处汩汩流失,染血的银丝无力地垂落在地。
\"希长?\"阿凌的声音突然变得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少年逐渐冰冷的脸颊。
记忆碎片疯狂闪回:初次相遇时希长倔强的眼神,并肩作战时他后背传来的温度,还有此刻瞳孔里渐渐消散的星光。
\"阿凌...别...\"希长的喉间溢出鲜血,染在她手背上滚烫灼人。
\"看...背后...\"他的手指艰难地指向阿凌身后,嘴角却突然勾起一抹苦笑。
阿凌猛地回头,只见无数引魂灯组成的光幕中,自己正握着染血的剑,脚下躺着望轻和小草的尸体。
而在更远处,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缓缓摘下白布——露出的,竟是她自己的脸。
阿凌的剑还悬在希长心口,瞳孔里残留着恐惧与迷茫。
望轻几乎是瞬间冲到她面前,掌心凝聚的灵力化作一记耳光重重扇下:“阿凌!清醒点!”
巨大的冲击力将阿凌撞得跌坐在墙上,嘴角溢出鲜血。
她懵然抬头,正望见望轻举着罗盘残片冲到身前,青铜碎片上倒映出四人身后不断扭曲、分裂的黑影。
“是幻术!你看!”望轻指尖颤抖地划过镜面,那些黑影正以诡异的速度复制增生,“真正的出口在...”
话音戛然而止。
罗盘残片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指针疯狂旋转后,竟笔直地指向阿凌。
少女腰间本该挂着狼牙吊坠的位置,此刻赫然悬着一盏漆黑的引魂灯,灯内幽火摇曳,隐隐映出小粉惨白的脸。
“不可能...”阿凌下意识去摸腰间,指尖触到的却是冰冷的灯座。
记忆如潮水翻涌,她分明记得阿野将狼牙吊坠塞进她掌心的温度,怎么会...
“吊坠是什么时候换的?!”望轻猛地抓住她肩膀,罗盘残片在剧烈晃动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咒,“这盏灯已经认主了!你必须立刻...”
“阿凌...”熟悉的声音从引魂灯里飘出,小粉的幻影探出惨白的手,轻轻抚上阿凌脸颊。
“救救我...”阿凌浑身僵住,少女的温度透过虚幻的指尖传来,与记忆中那个明媚的午后重叠。
希长突然暴起,银丝缠住阿凌手腕将她往后拽:“别碰!那根本不是...”
话未说完,整座塔突然剧烈震颤,无数引魂灯从地面涌出,将四人困在粉色光茧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