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一支木箭歪歪扭扭穿过林木，扎在了一棵倒伏的枯木上。草丛里的野兔受了惊，飞快地窜逃，眨眼间就没了影子。
君子酒叹了口气。她估量了一下自己看见的兔子的位置和木箭的落点，觉得要练成鹊踏枝那样的水平，实在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她把木箭拔下来，回收进箭筒里。虽然学习射箭技能是免费的，但弓箭和箭支都是要钱的，能省则省——君子酒总算明白为什么江湖上没有弓箭手的门派了，原因无他，是真费钱啊！不吃公家饭都养不起！
倒伏的枯木上留下了一个小孔。这棵树已经死去多时了，但它腐朽的身躯上又生出了许多嫩芽和藤蔓，底部冒着零星的小花，在风里颤颤巍巍地摇摆。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身后依稀有动静，立刻抽箭搭弦，瞄准眼角瞟见的那个黑影就心急地射了出去。
箭再度险险地跟猛地矮下去一截的黑影擦过，林中响起了一声惊呼。
君子酒也被吓了一跳，眼看着树旁倒下去一个玩家——要不是自己的箭落了空，这玩家头上的血条又还是满的，真以为自己闯下大祸。
不是吧，她都跑到这么偏远的林子来了，哪来的玩家？按理说新手做任务不是该往后山那一带跑吗？
“你没事吧？”君子酒跑过去，却见那玩家扶着旁边的树干想站起来，但一副摇摇晃晃重心不稳的样子，试了两次都没站稳，最后呻吟着蹲下去了。
“你这是……”君子酒迟疑了一下，心想不会是要碰瓷吧，然后便发现了这个还不到十级的玩家身上挂着[中毒]的状态。
“好，好晕……”陌生玩家一只手揪着地上的草，抬头向她看过来，“有、有小人在天上飞……？”
君子酒沉默了一下，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看得清吗？你这是被蛇咬了还是吃蘑菇了？”
“蘑、蘑菇……”陌生玩家呆滞地回答她，“你的五官，好特别……哇，那朵云是七彩的？”
君子酒把身上的弓箭收回背包里，提起他的衣领，运起轻功一路拽着他往村子的方向跑。她一边跑，一边痛心疾首地迎着风大声喊道：“不是吧大兄弟，你跑这么偏僻还吃毒菌子，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
“我、我饱腹值掉底了！我不想饿死啊，好丢人的！我就想赌一把，结果还是吃到了有毒的……呃这次中毒怎么这么奇特啊，一点都不掉血的，全是幻觉……”
“你吃的分量不够多，要是没刚好碰上我，你得在原地待上几个小时等状态自己消退。”君子酒说，“以后还是别这么作死了，就在后山待着获救率也高点。”
“好，好……能慢点不？这路颠得得我有点想吐……”
等君子酒精疲力尽地回到家，小袖飘瑶已经等在门口了。
“我不是说你可以先进去坐嘛，今天出去特意没锁门。”君子酒推开院门。
“我也才刚到呢。嘿嘿，小九姐姐这个用橡果做的小玩意真可爱。”小袖飘瑶一蹦一跳地跟在她身后跨过门槛，“你今天上山去，有什么收获？”
“什么也没有，摘了一大把蕨菜。”君子酒向她展示了一下筐底，“然后回来的路上捡了个吃菌子中毒的玩家……最近这类玩家越来越多了，这批新手怎么这么活泼？”
“是吗？那我去找个神药谷的朋友批发一些解毒丹过来卖，应该很有市场吧？”小袖飘瑶很感兴趣地踱到她那口养着莲花的小缸旁边，清澈的水底映出莲花蜿蜒细长的茎，浮在水上的圆叶透绿油亮。
“难道只有你一个人能想到这件事？”君子酒笑道。
她已经伙同安息香弄了一批解毒丹过来了，经常有玩家前脚卖给她做虫药的原材料，后脚就把这钱换成解毒丹。她卖的价格并不贵，虽然不是新手村必需品，但以后行走江湖也用得上，销量还真不错。
小袖飘瑶点点头，似乎也只是打趣一句，随后便兴致勃勃地转移了话题。“这是荷花吗？为什么不考虑养些金鱼呢？”
“之前是有过这个想法，但没找到合适的。”君子酒挠了挠头，从厨房边上的水缸打水准备洗蕨菜，“而且莲花缸里头养金鱼，初期看着觉得很漂亮，实际上很容易死的。”
“好吧。”小袖飘瑶溜溜达达地在院子里逛了一圈，连她家鸡舍里的鸡都新奇地打探过，才在君子酒的指导下蹲在灶台边替她烧火。
“你来早了，过上两三个月到了夏天的时候再过来玩，院子里的花都开了，那时候才漂亮。”君子酒翻了翻自己帖子里的旧照片给她看，惹来一阵惊叹。
“那等我端午放假，就过来再找姐姐玩儿。”小袖飘瑶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今天君子酒用来待客的依旧是几味家常菜色，蕨菜洗去了绒毛焯水后撕成长条，凉拌起来非常下饭；家里种的韭菜嫩得清新可爱，剪下一茬炒个鸡蛋，正应时节。
还有一道焖烧甲鱼——君子酒抽空在河边蹲点了好几回，终于得手一次，在家里养了好几天。倒不是她不舍得杀，是她没有经验，无从下手。
最后还是提到屠户家请近邻替她代劳，还惹得桃大哥笑话她闯荡江湖连坏人都敢杀，偏偏不敢杀甲鱼。
甲鱼的肉焖得很嫩，十分入味，裙边也足够软糯，吃上一块，上下唇几乎要被黏住。
席间聊天的时候，小袖飘瑶不免提起和她们都有过交集的荼蘼和含笑。
“荼蘼最近不是留在神药谷看她姐妹们的解蛊效果嘛，前阵子来探望过含笑，我刚好撞见她。哇，跟之前她跪在灵玉宫请求师父她们收下含笑的时候判若两人！”小袖飘瑶比划起来，“气质对一个人的改变真的好大，她身上的戾气看起来都消了不少。”
“现在只要不提起龙爪，她确实平和了许多。”君子酒不由得点头同意她的观点。
“对了，还有这个。”提起含笑，小袖飘瑶开始在背包里翻找起来。
她把一串精致的络子交给君子酒：“这是小含笑编的，你来的时候她没编完，听说我要来找你，就拜托我捎过来。她的手挺巧的，我看见很多师妹都有她编的络子。”
君子酒接过络子，珍惜地收起来：“她的人缘不错嘛，上次看她就跟同龄人有说有笑的，应该处得挺好的吧？”
“身世可怜，乖巧听话，又懂得上进，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小袖飘瑶一通夸赞。
“是呢，我上次还看见她带着个漂亮的荷包，说是什么……紫微？还是紫薇？总之是个关照她的姐姐送给她的。”君子酒颇感欣慰。
“谁？”小袖飘瑶回忆了一番，“门派里好像没这号npc啊，可能是玩家吧。如果不是玩家的话，听名字有点像是花名，大概又是百花会的人以前送她的吧。”
“是嘛？不过百花会的人个个以花为名，我也记不住那么多朵花。”君子酒提起茶壶给她空掉的茶杯倒满，“来来来，吃好喝好，在我家可不能饿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