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了她一眼,双眸中闪过一丝愤恨,扭头拔腿就跑。
大雨如瓢泼,胖女人追出门没走两步便踩到烂泥摔了个四仰八叉。
宁锦璃见女人有些难以爬起身,就好心帮忙搀扶了下。
谁知这女人见那少年没了踪影,直接把气往宁锦璃头上撒,用刀指着她,破口大骂道:“小贱人!你跟那小王八蛋是一伙的吧?赔钱!”
萧启棣上前一步,将宁锦璃护在身侧,冷冷盯着胖女人,“我们只是正好路过,来此避雨,连情况都不知道,怎么就跟那小子一伙了?”
胖女人扫量着面前的年轻男女,只觉得这两人虽然被雨淋湿颇显落魄,也是寻常百姓打扮,但身上衣服的料子比这里一般的老百姓要好,于是理直气壮地说:
“那小王八蛋在老娘这里偷了只烧鸡!老娘刚才看得清清楚楚,你们两个跟他聊得挺来劲,一看就知道是熟人,而且老娘刚刚摔倒,你个小贱蹄子装作是来搀扶,其实是在给小王八蛋打掩护,帮他溜掉!”
“然后呢,你们就在老娘面前装作跟他不认识,自以为毫无破绽!哼!你们这下三滥的小伎俩难道还骗得过老娘我?”
“老娘警告你们,别想狡辩!赶紧赔钱!”
胖女人明摆着是在敲诈,这也就算了,最过分的是一口一个小贱人地骂宁锦璃,已让萧启棣动了杀心。
“算了,息事宁人。”宁锦璃低声劝了句,然后问胖女人,一只烧鸡多少钱。
胖女人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文?好,我给。”宁锦璃怀中还贴身放着个荷包,里边有零钱。
正准备拿出来,胖女人蛮横道:“谁跟你说五十文?是五两!”
萧启棣眸子一沉,“五两银子都够开个养鸡场了,你别太过分。”
“老娘说是五两就五两!”胖女人手持菜刀指着他和宁锦璃,“没有五两银子,你们两个就别想走了!”
萧启棣眼里的杀气快要溢出来了。
胖女人莫名有些肝颤,但向来蛮横惯了,而且这又是自己地盘,便没把人当回事,晃着手里的菜刀催促给钱。
宁锦璃也是在一忍再忍,保持着冷静道:“我身上总共只有二两银子了,咱们各退一步,就二两,如何。”
说完她取出荷包,打开来给胖女人看。
胖女人瞅一眼萧启棣,“你小子身上没有吗?”
萧启棣语气森冷,“要不你来搜搜,搜出来多少都是你的。”
胖女人眼珠子一转,“行行行,我吃点亏,二两就二两!拿来吧!”
宁锦璃把荷包丢了过去,胖女人忙不迭接住。
萧启棣和宁锦璃转身就要走,胖女人突然又拦在两人面前,笑得满脸横肉挤成一团,“剩下的三两银子,你们打算怎么给?”
“不是说好了二两吗?你什么意思?”宁锦璃皱眉。
胖女人冷笑,“老娘刚才的意思是,你先给二两,又没说只给二两,另外三两还是不能少!”
现在她已经断定,这俩小年轻定是家中较为宽裕的,不然谁家小老百姓随身能带着二两银子巨款?
不过嘛,肯定不是那种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
毕竟大户人家的子女,才不会跑到这种穷困潦倒的烂地方来遭罪。
而且这两人被敲诈了却丝毫没提报官,可见两人定是怕惹麻烦,或者不敢见官,如此看来,十有八九是一对离家出走私奔逃窜的小鸳鸯。
当然了,就算真报官,她也不带怕的。
所以,这两人在她眼里成了既能敲出不少钱财来,又不会惹上大麻烦的绝佳肥羊,不狠宰一通怎么说得过去呢?
“你有完没完了?”萧启棣又气又无语地问道。
说真的,要不是身处泽国,不得不尽量避免闹出大动静,这胖女人已经被他弄死八百回了。
“你俩这身衣服还算不错,比大多穷人穿的好多了,”胖女人用命令的语气说,“脱下来给我,还有鞋子,就当抵银两了。要是你俩敢不听,老娘马上去报官!”
一句报官,直接断掉了萧启棣和宁锦璃拔腿开溜的念头。
两人神色不由得凝重了些许。
不用想都知道,一旦惊动官府,麻烦就大了。
萧启棣略作思索,低头凑到宁锦璃耳边,小声说:“如今之计,只能趁着四下无人尽快把她干掉了,否则咱们脱不开身,也当是顺手为民除害。”
宁锦璃微微颔首表示了赞同。
“小子!嘀咕啥呢!”胖女人瞪了萧启棣一眼。
萧启棣眼神阴沉,迅速扫量周围。
很好,不仅目光所及范围内没有人,漫天的暴雨也能帮助遮掩。
就在他准备动手之际,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七八个壮汉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萧启棣和宁锦璃只能静观其变。
“哎呀!”胖女人冲着为首的独眼龙男人喊道,“你个死鬼!怎么才回来?”
独眼龙把手里拎着的几只鸡往铺子门口一扔,凶神恶煞地说:“臭婆娘!没看见突然下暴雨了吗?老子能回来都算不错了!”
胖女人瞧了瞧地上捆着的几只瘦鸡,又见独眼龙身边其余人都两手空空,便露出嫌弃神色,“怎么就抓了这么几只?生意还做不做了!”
“你可闭嘴吧!”独眼龙没好气道,“最近连着两个月到处闹水患,城里凡是养了鸡鸭的人家,老子都已经抢遍了,就这几只,还是老子跑到附近村里抢来的!”
听着一问一答,萧启棣和宁锦璃大致明白了。
这两人是夫妻。
而且,都是为非作歹的恶人。
“嗯?这两个……是什么人,眼生得很啊。”独眼龙阴测测地扫视萧启棣和宁锦璃。
胖女人马上把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下。
“五两银子?”独眼龙瞪大仅有的一只眼珠子,“你个败家婆娘,起码得叫他们赔十两啊!”
胖女人翻了个白眼,“这不是你没回来嘛,你要是在家,我不就多要点了?不过这两人已经身无分文,我正打算要他俩把衣服鞋子给我呢。”
“走!进去!”独眼龙冲萧启棣和宁锦璃吼了一声。
他的七个手下同时上前,挡住了两人的退路。
萧启棣和宁锦璃对视一眼,走进了这家卖烧鸡的铺子。
随后,独眼龙夫妻等人进了屋,独眼龙还叫手下把铺子大门给关上。
萧启棣和宁锦璃的嘴角都微微勾起,刚刚还有些担心如果把这帮人全收拾了,动静可能过大,招来附近的人,现在好了,等到大门一关,全在铺子里,倒省事了。
烧鸡铺子里边摆着两张满是厚厚油垢的桌子,一旁有柜台,有酒坛子,看起来很简陋。
独眼龙抓起柜台上的茶壶灌了几大口茶水,擦了擦嘴说道:“既然这两人身无分文了,那就留下来干活抵债。”
他指向萧启棣,“你小子人高马大,看起来应该很有力气,是个干重活的料,以后老子店铺和家里所有的杂活累活,都归你了。”
接着他脸上露出邪笑,色眯眯看向宁锦璃,“至于这个小妞嘛,盘两条顺细皮嫩肉,真是我见犹怜……以后你就给我当小妾,给我多生几个大胖小子,我不会亏待你的,哈哈哈哈!”
“死鬼!”胖女人骂道,“你当老娘是死人啊!”
独眼龙气势不输,瞪眼道:“你生哪门子气?你嫁给老子快十年了,一个崽都没下出来!老子不得找个妞延续香火?到时候还能让这个妞伺候你,你就知足吧!”
胖女人想了想,“倒也是,行,依你了。”
萧启棣心中冷笑,眼角余光瞥见独眼龙的手下们已经关上大门,还给插上了门闩,便和宁锦璃交换了下眼神。
就在两人打算同时出手,尽快搞定这九个人之际。
嘭嘭嘭!
铺子大门被拍得震天响。
“开门开门!”外边还响起了叫门声。
没办法,两人又一次暂停了动作。
听到喊声,独眼龙急忙让手下开了门,还亲自到门口笑脸相迎,“几位爷!这大雨天的,怎么还到小的这儿来了?”
萧启棣和宁锦璃侧脸瞥去,顿时心头一沉。
走进铺子里的赫然是六个官差,身穿衙役官服,腰间还挎着刀。
为首的官差骂骂咧咧道:“还不是因为好几个地方渠道堤坝垮了,有刁民借机闹事,县衙所有捕快全都被派出来忙活了一整天!他娘的!我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呢!正好回来路过你这儿,赶紧的!”
“是是是!孙捕头您请!各位爷,你们也请!”
独眼龙热情招呼,又冲胖女人喊,“快!给大爷们上酒菜,按惯例,一人一只烧鸡!”
“得嘞!”胖女人应了一声,便去了后厨。
孙捕头摸了摸肚子,“不行,这次得两只!”
“好好好,两只就两只!”独眼龙一点都不含糊,带着手下们开始招呼捕快们落座。
孙捕头从怀里摸出些碎银子,随手丢到桌上。
独眼龙弯着腰赔笑道:“孙捕头,您这见外了不是?咱俩啥关系啊,一直以来都托您罩着,我才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您用不着付钱!”
“拿着吧,”孙捕头毫不避讳地说,“今天虽然累了点,但是也因为惩罚刁民,顺便从他们家里捞了点财物,这几两银子赏给你了。”
独眼龙笑得合不拢嘴,“那小的就不客气了,正好小的才抓回来几只活鸡,瘦是瘦了点,但也够你们吃了,我再给你们炖一锅。”
孙捕头满意地点点头,这时注意力也终于落到了萧启棣和宁锦璃身上,“嗯?这两人是谁?以前没见过,不是咱们这儿的人吧?”
独眼龙凑到孙捕头身边眉飞色舞嘀咕了一通。
“好家伙,那我还得恭喜你了,艳福不浅呐!”孙捕头说着,毫不掩饰垂涎之色,直勾勾打量宁锦璃,“啧……当真是越看越勾人,我玩过女人里边,还没一个能比得上这个妞的。”
独眼龙立马说:“孙捕头,等这小娘们给我生个儿子出来,我就把她给您送过去,让您享用一段时间。”
孙捕头眼睛直冒光,哈哈大笑道:“就这么说定了!你到时候可别舍不得!”
“不会,当然不会!只要孙捕头开心,我哪能舍不得?就算您看上了我婆娘,我也照送不误!”
“去你娘的!那一位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哈哈哈!”
两人笑成一团,其他捕快也在跟着笑。
宁锦璃和萧启棣脸色如寒冰,仅从方才的对话便能看出,这是地头蛇和恶霸捕头狼狈为奸,可想而知这里的百姓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难怪到处破败不堪,还有那么多孩子成了乞丐。
“烧鸡来咯!”胖女人端着个堆了十多只烧鸡的大木盘子过来了,放到桌上,再拿刀给众人切开,“几位爷,慢慢吃。”
独眼龙扭头走到宁锦璃跟前,“小妞,天快黑了,跟老子睡觉去。”
说着他就伸出脏兮兮的手朝着宁锦璃的脸摸过去。
嘭!
一声闷响。
独眼龙突然倒飞了出去。
原来是萧启棣实在忍无可忍,出手了。
快如闪电的一记重拳,直接把独眼龙胸口砸得凹陷了一大块。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独眼龙躺在地上猛吐鲜血,没喘两下,就瞪着一只眼珠子,咽气了。
“你……你杀了老娘的男人?!老娘宰了你!”
胖女人又惊又怒,想都没想抓着手里的刀冲向萧启棣。
然而她刚迈出脚,就踩到了独眼龙吐在地上的血,脚底一滑,肥胖的身子不受控制往地上扑去,手里的刀根本来不及撒开。
只听噗嗤一声。
小臂长的刀刃整个扎进了她自己胸脯里。
在独眼龙手下们和捕快们惊愕的目光中,胖女人抽搐几下,也死了。
这倒是挺意外的,萧启棣和宁锦璃也有点懵。
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眨眼的工夫恶霸夫妻双双毙命。
萧启棣和宁锦璃最先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扭头冲出了烧鸡铺子大门。
直到两人的背影都快消失在傍晚的暴雨中了,其他人才回过神。
独眼龙的手下们哭嚎起来。
赵捕头拍案而起,拔刀怒吼道:
“岂有此理!竟敢当着官差的面行凶杀人?!去一个人到衙门告知情况并召集所有捕快!其余的,随我追捕凶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