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成一番话说得自己老泪纵横,不得不低下头去,用袖子有些狼狈地擦拭几下。
祝余听得倒是心如止水,毕竟今时今日,她对父爱本也没有什么渴望,更何况作为逍遥王妃,外人如何待她,礼数是否周到,似乎也已经与她的出身嫡庶没有了多大关系。
她也不觉得苗氏会对自己被扶正这件事有多大的期待和惊喜。
不过做戏嘛还是要做足的,她很敬业地憋了个呵欠,让自己的眼眶里也慢慢蓄起了一些氤氲水雾,泪光闪闪地对祝成道:“女儿无所谓那些,只要父亲不再有遭人陷害替人背负罪名的风险,只要朔地百姓从此能安居乐业,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祝成听她这么说,心中愈发惭愧,拉过她的手使劲儿拍了拍:“好孩子!好孩子!”
祝余一边配合着摆出一脸感动的表情,一边余光瞥见陆卿含笑看向自己的眼神,赶忙垂下眼去,怕再被他那么盯一会儿,自己好不容易憋出来的这点情绪也要绷不住了。
好在祝成也不是那么情感丰富细腻的人,他的情绪略微平复一点之后,视线便也落在了祝余的衣服上。
之前回到栗园之后,祝余已经换下了那一身被庞玉堂刺破了的衣服,换了一身道袍,不过祝成依旧记得她之前被刺破衣服的位置,还有之前从衣服破洞处露出来的那一抹金色。
“今天早些时候,你身上穿的可是金丝软甲?”祝成不是一个一肚子弯弯绕的性子,这会儿又是处在一个推心置腹的情绪下,所以问得也相当直接。
祝余微微一愣,这个问题倒是没有什么不能回答的,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祝成竟然也认识那金丝软甲。
她点了点头,还没等开口问祝成为什么会知道这东西,祝成已经先一步把视线投向了陆卿:“这东西是贤婿你的?”
“正是。”陆卿神色镇定,不过眼睛里面也藏着一丝诧异。
之前司徒敬认得这东西,他并不惊讶,毕竟司徒老将军也是当年圣上还没有坐上高位那会儿就已经名声显赫的朝中重臣,知道金丝软甲和它的来历并不奇怪。
但是祝成,这个偏安一隅的朔王,已经多少年没有受传召入过京城的人,没想到他竟然也一眼便能够将这东西认出来。
“原来还真有这么个东西!”祝成的表情看起来也颇有些诧异,“我过去只听说过关于这金丝软甲的传闻,从来不曾见过,更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今日看到祝余被那庞玉堂一刀刺过去,非但没有身受重伤,反而还让他手里的匕首都断成了几截,再看衣服破口里面一片金色,便想起了好多年前听到的说法,看样子并非空穴来风啊……”
“岳父听说过的,可是与我族人有关的?”陆卿不动声色,语气随意地问。
“的确如此。”祝成点点头。
若是换成过去,他一定会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与陆卿谈论这些,免得一不小心把自己卷入到什么麻烦当中去。
可是这一次陆卿和祝余帮了他这么大的忙,没有他们两个,自己要么背负上了意图谋反的罪名,那可是全家上下一起掉脑袋的事儿。
要么就是被庞家算计,朔地易主。
不论哪种都是祸事。
陆卿对自己有恩,以后也是他们祝家最大的依仗,因而祝成也不打算再置身事外了。
“关于你祖父和家人,我过去的确是听过一个传闻,因为不知真假,又关系到当今圣上,绝不是我一个小小藩王可以开口闭口随意谈论的。
事情憋在心里年头久了,一不小心倒给忘在了脑后。
谁曾想,天意使然,你竟然成了我的女婿,我们成了自家人,今日恰好看到祝余身上穿着那金丝软甲,这段旧时传闻倒也一下子就被勾了出来。”
祝成下意识顿了顿,朝门口看了一眼。
“岳父放心,我那两个护卫耳力惊人,身手也是极好的,不必担心隔墙有耳,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了。”陆卿开口道。
祝成点点头:“我过去便听人说过,你祖父和父亲当年不仅是皇室族亲,更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猛将,一路拥护圣上,历尽腥风血雨,硬生生杀出重围。
你祖父那一支陆氏族人有一件祖传的金丝软甲,不知道是什么人用什么手段打造而成,穿在身上刀枪不入,还能够将利刃刺过来时候的力道卸掉,让穿着的人毫发无伤,十分了得。
后来在一场鏖战当中,情况十分危急,险象环生,为了保护圣上,你祖父便拿出了祖传的金丝软甲让圣上穿在身上。
结果就是这么一个举动,当真立了大功。圣上在混战中被一箭射中心口,要不是有那件金丝软甲护着,估计就命丧当场了。
反而是你祖父,因为把护甲让给了圣上,自己被人暗算,身受重伤,之后听说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伤了根本,不能再上阵杀敌,只能做圣上的谋士,为他出谋划策,留下你父亲继续伴随圣上左右,继续杀敌。
外头都说,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一份深情厚义,在你家满门都出了变故之后,圣上才会将你收养在自己身边。”
陆卿默默听着,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金丝软甲的来历,当年锦帝倒是在把东西给他的时候,一语带过地对他说起过那么一回,之后便没有细说,他当然也不会去追问。
不过关于自己祖父当年为了救还未成为天下共主的锦帝,身受重伤,再也无法骑马征战的事情,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比起一脸淡定的陆卿,祝成这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倒是颇有些感慨:“原本关于这一件金丝软甲的去处,外界也有很多猜测,更多的人都觉得这宝贝肯定是在圣上那里。
看样子,软甲应该是圣上又重新交还给你的吧?
若是这样,那么当年外头关于你的族人为何会遭人灭门的风言风语,倒似乎也不能尽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