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陆卿问。
“两种可能,一种是下手的人对这个人有一种戏耍和厌恶,存心不想给他一个痛快,想让他在死前多受点苦。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那帻履坊里没有什么真正的狠人。
虽然说杀死一个人,一圈一圈打死又累人又麻烦还不保险,但是一刀解决一条人命,这也不算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需要的胆量远比一群人把一个人群殴致死要多得多。”
祝余对这个问题已经心里有数了,陆卿一问,她就开了口:“所以我猜测,那帻履坊里除了小伙计之外,肯定还养了一些护院之类的人,或许只是一群没有特别凶狠,但是也绝对谈不上心地善良的地痞无赖,就是为了给谷灵云做一些‘脏活儿’。
这个人应该是因为什么事,给帻履坊惹了麻烦,所以被帻履坊豢养的打手给‘解决’掉了。”
陆卿点点头,对她的推测表示赞同。
“符文留在这个院子,这人如果有什么状况,及时报信儿。”他对符文吩咐,又对柳月瑶道,“去我们那边,把留给符文的饭菜送过来。”
“是!”柳月瑶连忙应声,颇有些敬佩地看了祝余一眼,带人过去取饭菜过来。
回去自己住的那个院的时候,祝余显得很兴奋。
“这可真是瞌睡送枕头。”她对陆卿说,“咱们那天在帻履坊除了谷灵云的香囊之外,就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但又很清楚,那个地方必然不单纯。
现在好了,这人若不是与帻履坊有什么过节,怎么可能好端端被打到只剩下一口气。
换句话说,光是这人被打成这样,就已经足够说明哪里不对劲了,正经商铺谁家会在私下里养这么多打手!”
“不必激动,”陆卿对祝余摇摇头,怕她期待太高,之后反而要失望,“不管我们发现了什么,都不能轻举妄动,事到如今除了作壁上观之外,不能做任何打草惊蛇的事,要以大局为重。
另外,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既不是逍遥王,也不是金面御史,没有资格去插手任何这些事。”
“我明白。”祝余点了点头,“话虽如此,我还是不喜欢那种被对方搞得云里雾里的感觉。
就算咱们不能做什么事情去打乱全部计划,至少也要弄清楚他们背地里到底想要做什么,知己知彼。”
当天晚上,符文那边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到了第二天也是安安静静。
祝余过去查看了一下,那人还在昏睡,不过看着伤口已经止了血,呼吸也更平稳了一些,看起来应该是问题不大。
果然,到了晚上,那个人终于苏醒过来,符文看他也还虚弱,又给他喂了药和一些稀饭,让他重新睡下,到了第二天上午,那人再一次苏醒,精神头儿也更充足了,他才过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祝余和陆卿。
他把这个消息带过去的时候,柳月瑶正在同陆卿他们禀报外面的消息,陆卿让符文先在一旁稍等,示意柳月瑶继续说。
“这几天帻履坊外面一直都很热闹,那一块流霞云罗每天都会被拿出来展示给大伙儿开眼,现在基本上全京城的人除非是瞎子,否则就都看过这块料子,也知道鄢国公夫人下个月做寿就准备穿这样一件华丽的料子做成的衣裙了。”
柳月瑶告诉两个人:“我大概打听到了鄢国公夫人的那件衣服是在帻履坊后院里面赶制,并且管理森严,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这就很奇怪了,一边是摆在店门口路边上谁都可以看的布料,一边是遮遮掩掩,藏起来夜以继日赶制的衣服,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
“可惜我被贬,与陆嶂的情谊也没有深厚到如此地步,否则鄢国公夫人的寿宴,只怕是有好戏可以看了。”陆卿表情略带几分遗憾地感慨。
“那位谷掌柜,最近也是忙得很。”柳月瑶继续说,“除了鄢国公夫人做寿的衣裙在她那里订做之外,澍王最近似乎也添置了些新东西,她经常亲自带着东西到澍王府上去送东西。”
“澍王?”祝余在柳月瑶刚一开口的时候,先入为主的做了一个联想,等听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想错了,“澍王陆泽?不是屹王陆嶂?”
“的确不是屹王殿下。”柳月瑶笑着摇摇头,“我以为夫人是从朔国嫁过来的,对于几年前屹王和谷掌柜的传闻不会知情呢,没想到夫人连这个都知道。
谷灵云有一度的确与屹王殿下走得很近,那位谷掌柜不仅人生得美艳动人,听说也颇有些能耐,不止有一手傲人的绣技,还擅长调香。
当年就是调了一种熏香,气味清雅,让屹王殿下赞赏有加,从此两个人便有了走动。
那时候外界的确是议论纷纷,传言四起,都说这位八面玲珑、长久善舞的谷掌柜可能有机会被屹王殿下收到偏院里去,虽然说以她的身份,别说是侧妃,就算是个昭训也未必能做得了,但是做个红霞帔、锦帐儿,日后屹王殿下若是继承大统,也无异于飞上指头。
结果后来忽然之间就没了下文,有传言说是鄢国公不喜屹王与这样出身不清不楚的女子走动密切,所以不许屹王殿下与谷掌柜私下有任何往来。”
祝余点了点头。
陆嶂那个人,通过在朔国和澜国的那段时间里,祝余对他也算比之前多了几分了解。
原本她认为陆嶂与鄢国公如出一辙,完全是一类人,打过交道之后才发现好像又不大一样。陆嶂不是一个特别有主心骨儿的人,对于权力的追逐也更多是赶鸭子上架,被外祖推着走。
他骨子里更像是一个有那么一点喜欢山水,喜欢附庸风雅的性子,也在书画方面颇有些天赋。
又或者说,他在意的不是才情,而是不被繁文缛节所束缚,超然世外那种自由自在的状态。
能够被清雅的调香所吸引,似乎还真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