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男没想到自己嘀咕几句被秦峰听到了，更没想到就因为自己这几句话会丢了工作。
他以前只听说秦峰和顾晚晚两个老总奖惩分明，没想到两人这么铁面无情。
因为有了这份工作，他在老丈人家可是横着走的，要是丢了工作，他连家都回不去。
“秦总，顾总，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我错了。”
眼镜男脑门冒汗， 结结巴巴求饶。
“你的问题一会儿再说。”秦峰冷着脸环顾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付明身上。
付明感觉浑身不自在，嘴角扯出一抹笑，“那个，秦总，顾总，这是我们昨晚讨论出来的方案。”
秦峰和顾晚晚面前放着一份建厂方案，两人翻看了一下，又同时推了出去。
方案还是说选址重新建厂，而且预算超支太多。
“这就是你们想了一个晚上的方案？”秦峰很不满。
没有人敢开口，都耷拉着脑袋，付明只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那个，秦总，这是现在最优的方案，这两个地方的食品厂、饮料厂我们都联系了，没有一家对外出租出售的，咱们以前那套方法肯定不行了。”
“只盯着饮料厂、食品厂，你们不会再扩大选址范围？咱们要的是地皮。我问你，盖厂房时间长，还是审批土地时间长？”
“可是这样租下来，咱们也不少花钱，厂房翻修、设备引进。”付明的思路还没转变过来，觉得这样没少花钱，弄来弄去更麻烦。
谢辉好像想起什么，突然开口，“秦总，我知道沪市有个制衣厂，仓库面积挺大，一直空着呢，你说那个行不？”
“只要面积够用，就可以。对了，他们对外招租吗？”
“好像是想对外招租，但目前还没有公布。”
秦峰和媳妇对视了一眼，两人现在越来越默契，根本用不着说话，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那行，小辉，你去沪市找他们谈谈。”
开完会，孙鹏和谢辉一前一后出来，“行啊，小辉，还是你小道消息多。”
谢辉笑笑，没说别的，他到办公室简单收拾了一下，拿上车钥匙往沪市赶去。
现在高层的几个经理，都配了一辆桑塔纳，出行更方便。
谢辉手里一辆，孙鹏一辆，付明一辆，还有丰省那边的一个厂长一辆。
上了车，谢辉对着后视镜自嘲式地笑了笑，这消息还是她跟吴雅玲“处对象”时，从对方嘴里听到的。
当时，吴雅玲说她在棉纺厂的工作有多好，多么令人羡慕，不像别的大集体、私营厂子，都快黄了。
这话是说给谢辉听的，是在给对方洗脑，谢辉赚的再多，也没有她工作稳定。
只可惜，当时谢辉没听出来，在电话里还傻笑，说他们“百乐”肯定不会黄，有峰哥和嫂子在，只会越来越好。
没想到，不经意间的一句话，起了作用，谢辉中午出发，傍晚就到了沪市，还顺利约到了服装厂的马总。
马总听说谢辉是“百乐”的人，双手紧紧攥着谢辉的手不撒开，“谢总，我们这仓库一直想租出去，你来可是帮我们一个大忙了。”
他们服装厂机器老旧，也没啥订单，现在都弄什么招商引资，这种好事国营大厂都抢破头，他们根本捞不着，连老外的人影都看不见。
谢辉和“百乐”在马总的眼里就是财神，仓库要是能租出去，他们厂就有钱买机器，说不定还能盘活厂子呢。
一顿饭后，谢辉和马总聊得不错，“你放心，谢经理，价格上好商量，咱们再谈。”
马总非要给谢辉安排酒店，但谢辉看着马总磨得起毛的大衣，还是摆了摆手。
别的厂长、总经理这几年都用公款胡吃海塞，个个养得肥粗老胖，只有马总瘦得厉害，还有点读书人的劲。
“不用了，马总，我们在沪市有合作的酒店。”
谢辉开上车，随便找了家酒店住了下来，见时间还不算晚，给秦峰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工作。
“行，有意向就好，明天派我付明和财务去找你。”
挂断电话，谢辉怎么也睡不着，开着车出去兜风，顺便看看路上有没有其他厂房的出租信息。
可开着开着，竟然到了吴雅玲家楼下，更巧的是，吴雅玲正和一个推着摩托车的男人在楼下拉拉扯扯。
谢辉将车停到了路对面，从兜里摸出来一包烟，点着了一根，以前年轻混日子时，他一直抽烟，进厂上班后就戒了，这段时间又捡了起来。
昏暗的路灯下，烟头忽明忽暗，伴着远处街对面的吵架声，更显几分寂静。
“于大伟，我跟你说，咱俩完了！你少跟着我。”吴雅玲的声音划破了这份寂静。
“你说完就完了？请帖都发出去了，酒席都定了，你让我脸往哪儿放？！分也行，酒席钱，还有给你买的东西，都给我退回来！”
“我管你往哪儿放？是你先骗我的，说什么自己是华侨，还弄了个洋名，让我叫你大卫。”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大伯就在国外，还让咱们结婚后去呢。你就好？你说跟我第一次谈恋爱，跟我一见钟情。别人告诉我，你他妈都处五六个对象了。”
谢辉听见这句，一口烟没倒腾上来，呛得猛咳了两声。
这两句话实在太耳熟，吴雅玲也这么跟他说过。
两人吵得声音更大，引来不少邻居围观，其中也包括吴家人。
谢辉透过人群望了两眼，觉得没什么意思，拧灭了烟头，转身上了车。
他本以为自己要是再碰见吴雅玲，或者吴家人会生气，结果现在内心异常平静，就跟看陌生人一样。
峰哥虽然也没跟他说清楚什么是“爱情”，但和吴雅玲肯定不是。
身后吴家人和于大伟吵得更凶了，吴母扯着嗓子大骂：
“于大伟，你管我囡囡谈几个朋友，开小轿车的，阿拉都看勿起，骑辆破摩托车还跑到阿拉屋里来闹。侬脸皮老老厚！”
谢辉没有听见身后的吵架声，只是开出去没多远，觉得裤子口袋里的烟盒有些硌得慌，停下车，掏出烟盒，连带着打火机一起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