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这样说,月曦欢自然不会说不好。裘冀礼既然想把他的人推出去赈灾,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护国公府一派的官员顺利地“抢了”他看中的位置,顶替他手下的官员出去赈灾。
月曦欢以为小皇帝找她就是为了这件事,现在事情解决了,就想着先告辞离开。可小皇帝又找了其他理由,把她留在了御书房半个时辰。
月曦欢心中不免疑惑,不知小皇帝究竟还有何事。
天南地北的一通闲聊,半个时辰后,小皇帝才终于放她离去。
月曦欢走出御书房的时候,人都有点子恍惚,脚步慢悠悠地,实在想不懂小皇帝此举有何意思。
刚走到御书房门口的台阶上,就见裘冀礼被宫人迎着朝这里走来。
一天之内见两面,月曦欢眼神晦暗,直觉晦气!
月曦欢是不想搭理他的,可人走到近前,就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
裘冀礼目光在她身上一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泽曦郡主在御书房待了许久,可见是和陛下相谈甚欢啊。”
月曦欢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骂狗贼,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不过是皇上见本郡主祖父跟父亲,还有叔叔们劳苦功高,所以召本郡主入宫说说话,以示皇恩浩荡。”
裘冀礼轻笑一声:“哦?那不知泽曦郡主,可有感受到这‘皇恩浩荡’?”
月曦欢暗道他这是来试探自己了?想从她这里打听,皇帝跟她说了什么?
“自然!本郡主跟护国公府,最是明白皇恩浩荡,就是不知摄政王,是不是也明白?”月曦欢反讽回去。
裘冀礼一甩衣袖,转身就走,耳边还传来他厉声呵斥:“牙尖嘴利!”
裘冀礼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什么,又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问:“对了,南方大旱已有三月,水源极速减少,已不够南方各地百姓维持庄稼生长到收割时节。”
“都说护国公府的泽曦郡主聪慧过人,有悲悯世人之心,有仁善之名,如今知道此事,不知有何感想,又有何举措阻止百姓人心惶惶,将来被旱灾打击的毫无生存之力?”
裘冀礼光明正大地问出来,月曦欢装作刚听到这件事的样子,震惊、怀疑、同情、悲悯,然后摆出一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姿态正色道:“如果摄政王所说是真,自然要以百姓为先,朝廷如何做,本郡主自也可以紧随其后。”
“哦?没想到泽曦郡主确有仁善之心,护国公府倒是教出了一个‘良善’的姑娘。”裘冀礼扯着嘴角咬出“良善”一词。
月曦欢只当听不懂他的嘲讽,盈盈笑着道:“泽曦谢过摄政王夸奖。”
“可惜泽曦郡主不是男儿身,没有立身朝堂的资格。”
“能不能立身朝堂又如何?为国尽心,为君尽忠,为百姓谋福祉才是首要之事,而这些,勿以性别为歧,只以能者居之,行动之。”
裘冀礼微微挑眉,看她的眼神,认真了些许,似是对她这番话有些意外。随即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那不知郡主可有什么应对旱灾的良策?莫不是只会在这里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月曦欢也被裘冀礼轻慢的态度激起了脾气,这会儿也不顾他是试探还是讽刺,不慌不忙,眼中闪过一丝笃定,沉稳答之:“南方地势多丘陵,可挖掘水渠,引周边水源灌溉农田。同时,可在各地设立粥棚,先解百姓温饱之急。”
裘冀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说得倒是轻巧,挖掘水渠谈何容易,所需人力、物力、财力从何而来?”
月曦欢盈盈一笑,“摄政王是寒门出身,自是不明白世家底蕴。不过摄政王不必担忧,护国公府愿先捐出一批物资,再号召当地其他官员、富商一同出力。至于人力,可组织当地百姓,给予一定报酬,如此既能解决人力问题,又能让百姓有收入维持生计。”
一句‘寒门出身’,让裘冀礼目光紧紧锁住她,阴狠地目光,似要将她整个亭亭玉立的身体刺穿,同时心中却不得不承认,此女所言并非毫无道理。
护国公府,还真是人才辈出,儿孙争气,无论男女。
“哼,但愿郡主莫要空口白话,若此事真落到护国公府头上,护国公府可不要再找理由推脱。”
这时,裘冀礼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如果赈灾人选真能让他举荐的人去,他一定会把今日今时月曦欢的话,告知众朝臣,告知世人。
到时候,他倒要看看,护国公府,到底要不要出钱、出力去助力赈灾事宜。
若护国公府真的这么做,那对他有利而无一害,他正好可以把护国公府所做之事,所得功劳,揽到他举荐的官员头上,那不止那官员得功绩、得名声,他这个举荐人,一样会沾光,还能得个知人善用的名声。
在文人墨客之间,必定声名远扬,为世人赞扬。
说不定还能青史留名,为他夺得皇位添一大助力。
裘冀礼每次只要想到帝位唾手可得,他就能心情好转,看月曦欢都顺眼了。话说罢,他转身而去,不再回头。
月曦欢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裘冀礼,一场硬仗,才刚刚开始,我们,不死不休!
月曦欢转身就走,一时长短无意义,刚刚也只是被裘冀礼的态度气着了,要不然,她才不会跟对方在这宫里,争一时意气。
至于裘冀礼去见小皇帝所为何事,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算盘珠子都要打到她脸上了,就差要把‘护国公府算计死’写在脸上了,真是不要脸的玩意儿,不要脸至极。
想算计他们护国公府,看看到最后,谁算计谁吧!
月曦欢这次出宫,连肩舆什么的,都没坐,抬肩舆的小太监被她甩在身后,自己带着清风清月气势汹汹地走在宫道上,宫人都感受到了压力,纷纷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