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程的路上,宋阳心里一直在琢磨,这古墓和他原本想象中的简直大相径庭。
不得不承认,他深受影视剧的影响,总觉得随便一座古墓都能广袤无垠。
当然,他也明白,古时候那些帝王以及身份显赫的王公贵族,他们的墓穴确实可能极尽奢华,规模宏大。
然而一般的名门望族,其墓穴规模也不会太过夸张。
像那种把一座山掏空,设置无数生死机关的墓室,绝非普通人能够触及的。
就拿他刚刚进去的那座墓室来说,所有的墓道、墓室加上耳室,统共也就二十多平方米。
不过即便如此,好歹墓室是用青砖精心砌成的,还带有砖雕,这可不是普通平民简单挖个土坑,随便放副棺木,再用黄土一埋就能相比的。
说到陪葬品,平民百姓就更没得说了,活着都艰难,哪还有多余的物件拿来陪葬。
一路上,宋阳脚步轻快,走得又稳又快。他们去得早,回来得也早。
两人回到盘龙湾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一点左右。
此时冯晓萱正在竹林边的土路上散步,时而看看趴在竹林里酣睡的两只熊猫,时而瞅瞅对面山沟里正翻找食物的四只养了一年的黑猪。
看到宋阳和张晨轩归来,见他俩脚上满是污泥,尤其是张晨轩,衣服后背和裤子上也沾满了泥,冯晓萱不禁奇怪地问道:“你们这弄得浑身是泥,咋回事儿啊?”
宋建国和王静雅都去田里干活了。前几天下了几天雨,土地湿透了,他们想赶紧抓住这个好时机,把苞谷种下去,育秧苗的事儿也不能耽搁。
一路上,能看到田间地头到处都是村民,即便隔着几块地,也能听到他们扯着嗓子摆龙门阵,那声音大得老远都能听见。
“唉,你就别提了。我们去收蜂的时候,在仓柜下边发现了一个盗洞。我说别进去,轩哥非不听,还在里面装死,把我也骗进去了。”
“结果呢,里面啥都没有,倒是弄了一身泥,最后还被一条大黑蛇给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出来了!”
宋阳一边唉声叹气,一边说道,“那条蛇可真大啊,有胳膊那么粗,估计得有一丈多长。
要是在外面,不在墓里,我肯定想办法把它抓住。
那蛇皮能卖个好价钱,还有那大蛇胆,也值钱得很。而且那蛇肉,要是配上只鸡一起炖,那就是正宗的龙凤肉,味道肯定美极了。”
冯晓萱一听张晨轩骗宋阳,立刻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瞪向张晨轩:“轩哥,你这事儿做得可不地道啊!要是真让阳哥出了什么事,我可跟你没完!”
张晨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他知道眼前这女子的厉害。
别的不说,单是她撵山的本事,连甄凌峰都赞不绝口,而且她向来是说得出做得到。
听她这么一说,张晨轩心里还真有点发虚,只能干笑着说道:“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冯晓萱冲他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看向宋阳,轻轻拿掉他头发上挂着的松毛,这才说道:“蛇肉有啥好吃的嘛。以前我跟着我外公他们赶山的时候,在山上我啥都不怕,就怕两样东西。
一样是葫芦蜂,另一样就是蛇。尤其是蛇,只要一看到,我心里就直发毛,浑身起鸡皮疙瘩,更别说吃了。”
蛇这东西确实邪乎,哪怕是第一次见,也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子阴寒之气直往头顶上窜。
停顿了一下,冯晓萱心有余悸地接着说道:“我小时候跟着外公上山,在一块草地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一条灰蛇就盘在我脑袋边上晒太阳。”
“我一动,它也跟着动,然后就从我脖子上爬过去了,吓得我动都不敢动,整个人都僵住了。从那以后,我只要一见到蛇,就害怕得打哆嗦。”
宋阳却笑了笑说:“我倒不是光想着吃蛇肉,主要是蛇蜕、蛇胆都能入药,蛇皮收购站也收,有些工厂还用来做包包,可贵了。
还有二胡上蒙的那块皮,也是蛇皮做的。既然你怕蛇,那我以后抓到蛇,就不往家里带了,省得吓着你。
等到五六月的时候,山上蛇多,我去找找……”
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住了,都到六月了,那时候洪涝估计该来了,看来得等明年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跟在后面的张晨轩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见过山里人抓蛇。碰到小一点的蛇,抓住尾巴一抖,蛇身体里一节节的脊骨就脱开了,也就没什么反抗能力了。
要是遇到大一点的蛇,砍个带杈的树杈,照着蛇的七寸用力叉住,就能轻松控制住,再用绳索一绑,往木杆上一挽,就可以扛着走了。
山里蛇多啊!只要进了山,经常能在草坡、石缝里看到盘成一团晒太阳的蛇,有时候在大路上都能看到横在路上的蛇。
这可比漫山遍野找那些一有动静就跑得没影的猎物容易多了,既能卖钱,又能吃肉……张晨轩稍微琢磨了一下,觉得这是个不错的赚钱门道。
三人一路回到院子里,张晨轩放下背篼,把里面装着蜂蜜的瓦缸提出来,背着背篼,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宋阳才懒得理他,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琢磨,这么一大群蜜蜂该养在哪儿呢!
思来想去,宋阳干脆决定把自家仓房里那个空着还没装粮食的仓柜拆了。
这个仓柜是由三层木框通过木头插销组装起来的,中间有隔板,隔成了两格。拔掉插销,就能拆分成三块,他一个人倒也能搬得动。
在山上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时间拖得太久,子脾上的幼虫没有蜜蜂护着,很容易出问题。
为了这事,宋阳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觉得房子第二个平台靠近山坡的位置挺不错,寻思着在那儿搭个棚子遮雨,这样这个只在表层刷了桐油的仓柜就能多用几年。
为了这群仓蜂,搭上一个木匠花了五六天时间才做成的仓柜,宋阳觉得挺值。
现在把这群蜂养在一格,另一格还能再养一群。
就单说这次割的蜂蜜,拿去卖了,所得的钱做三个仓柜都绰绰有余,他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至于仓柜,重新做一个就是了,反正要等土地到户,到明年秋季他才有粮食装。
宋阳提了锄头,把选定的坡地稍微平整了一下,又找来盖房子剩下的那些切成块的石头,把地面铺平,不让仓柜直接落在泥巴上,然后在上面把仓柜组装起来。
接着,他用竹片和竹竿撑着,把那些子粉脾绑到左边一格仓柜的角落里。
在角落位置,用钻花钻了三个眼作为进出口。
准备工作做好后,宋阳把那一背篼的蜜蜂抖落到仓里。
刹那间,无数蜜蜂一下子飞了出来,还有更多的蜜蜂在仓柜里四处乱爬,密密麻麻的,要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肯定得受不了。
他赶紧把仓柜顶上的盖板放下来,然后把背篼放在钻出的进出口旁,让背篼里剩下的蜜蜂自己爬进去。
无数蜜蜂绕着仓柜乱飞,那嗡嗡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麻,几条猎狗都被吓得远远躲开。
宋阳也退到一旁,坐在山石上看着。
等了一会儿,冯晓萱站在门口朝着他喊道:“阳哥,回来吃饭啦,我给你煮了面条!”
宋阳确实饿坏了,起身回到屋里,端起煮好的面条,又回到仓柜不远处的山石上蹲着,眼睛还是盯着蜜蜂。
“连饭都不好好吃,你这是怕它们飞走了呀?”冯晓萱看着宋阳那满脸紧张又满怀期待的样子,笑着说道。
“我还真怕它们飞走了……明后两天,我得一直守着,直到它们稳定下来。这么大一群蜂,太难得了,一年能产几十斤蜂蜜,那可都是宝贝啊!”
宋阳说着,嘴巴里吸溜着面条,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背篼里那些正不断往巢门口爬的蜜蜂。
而这个时候,张晨轩回到家,随便扒拉了几口冷饭,就挎上背篼,带着长毛狼狗,提着猎枪,又一次回到了山里收蜂的那个屋基,正对着破烂仓柜里的盗洞伸着脑袋查看。
早在听宋阳说蛇胆、蛇皮值钱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抓住那条蛇了。
宋阳不愿意动手,可他想啊。
那么大一条蛇,如果已经爬出洞了,肯定会在洞道口留下爬行的痕迹,可他并没有看到。
而且这个垂直向下的盗洞有四五米深,那条蛇想爬上来估计也不容易。
他敢肯定,那条蛇应该还在墓里。
最重要的是,在最后那间小耳室里,除了一些破陶罐碎片,他还看到了宋阳说的蛇蜕,像块破布一样挂在砖墙上。
张晨轩砍了一根前端带杈的长木棒,绑上一根套绳,深吸了两口气,先把木杈和专门带来的开山斧扔到盗洞里,然后提着猎枪,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他心里想着,能活捉带回去最好,实在不行,一枪打死,或者一斧头砍死,大不了不吃蛇肉,只要能取到蛇胆和蛇皮,赚上一笔钱就行。
他觉得对付一条蛇,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他快速下到洞道底部,打开手电筒朝着洞道深处照去,见洞道里没有蛇的影子,便立刻小心翼翼地带着家伙什钻了进去。
进入墓道后,他把开山斧别在腰后,挎着猎枪,提着木杈,打着手电筒四处照射,仔细搜寻着那条黑蛇。
这墓室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他很快搜完了墓道,进入主墓室,四处扫了一圈,连棺材里都看了一眼,没发现蛇,又去左边耳室,上上下下找了个遍,还是没看到黑蛇的踪影。
剩下的,就只有发现蛇蜕的那个耳室了。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门洞,打着手电筒往里面仔细查看,结果,什么都没有。
“嘶……怎么哪儿都没有呢?难道真爬出去了?不可能啊,那么大一条蛇,爬过的地方肯定会留下痕迹的,这洞道里的泥巴这么潮湿,不可能啥都没留下啊!”
张晨轩有些发愁了。
稍微想了想,他先把那条大蛇蜕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放在随身的布包里,又拿起手电筒,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遍。
这一次,连盗洞破墙的砖头、地上的罐子碎片和骸骨,他都用木棍拨弄着查看了,可还是没有发现蛇。
最后只剩下摆放在墓室中间的棺木和掀翻在地的棺盖。
他先把棺盖翻了个面,下面什么都没有。
再看向棺材,这一次,他看得格外仔细,感觉里面堆在角落里的杂物好像有点不一样,于是,他用木棍扒拉了一下,果然看到那条黑蛇就藏在那些破碎的布料和骸骨下面。
这让他顿时欣喜若狂。
他立马用木棍继续拨弄那些杂物,准备叉住蛇。
就在他小心翼翼拨弄的时候,突然,藏在下面的黑蛇猛地窜了出来,上半截身体一下子立起一米多长,张开大口,朝着他迎面咬了过来。
黑蛇发动扑咬,那速度快如闪电。
张晨轩虽说一直小心防备着,可压根没料到黑蛇会如此突然且凶狠地发起攻击,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被吓得连连往后退。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他虽躲开了黑蛇的初次扑咬,但黑蛇并未就此罢手,只见它身子一耷,直接从棺木上游移到地面。
别看它是爬行,速度却丝毫不慢。
张晨轩惊魂未定,就见黑蛇已游到跟前,紧接着又一次如闪电般朝他脖颈咬来。
这黑蛇毫无被惊扰后逃窜的意思,反而一味地凶悍进攻。
一丈多长的黑蛇,支起身子,那高度足以咬到他的脖子,光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
想必这条黑蛇已在这墓室中蛰伏许久,刚从冬眠中苏醒,又受到惊扰,此刻正是凶猛且饥饿难耐的时候。
要知道,蛇类哪怕只有拇指粗细,便能吞下一只大蟾蜍。
而眼前这条胳膊粗的大蛇,吞下比它嘴巴宽三四倍的东西都不在话下,感觉吞下一个人似乎也并非难事。
况且,如此庞大的体型赋予它巨大的力量,绝非一个成年人能够轻易招架。
更关键的是,蛇对温度和血脉的动静极为敏感,能够轻易感知到猎物的致命部位,这连续两次攻击,皆是冲着张晨轩脖子上的动脉而去。
面对这般凌厉的攻势,张晨轩心中惊骇不已,下意识地扬起手中棍子就抽向黑蛇。
可没想到,黑蛇昂起的头颅犹如装了弹簧,只是虚晃一招,没咬到张晨轩,却也巧妙地躲开了他这一棍子。紧接着,黑蛇再次闪电般张口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