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巴县的清晨裹着高原特有的凛冽,酥油茶的热气在土司官寨的雕花木梁间氤氲片刻,便被穿堂而过的寒风卷散。
康巴吐司枯坐在铺着兽皮的藏式坐榻上,指尖反复摩挲着腰间嵌银藏刀的雕花鞘,刀鞘上的祥云纹路已被摸得发亮,却驱不散眉宇间的凝重。他抬眼看向对面端坐的金发男人,声音带着被寒风揉过的沙哑:
“理查德先生,方才前线探子冒死传回消息——华夏军的兵力远超预期,怕是有近万人正朝着中巴县开进。”
话音落下,官寨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康巴的目光扫过帐中悬挂的巨大羊皮地图,中巴县的位置被红炭笔重重圈出,周边的山川河流用墨线勾勒,却挡不住地图上隐约蔓延的紧张气息。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着补充道:
“我已派心腹去打探那些归顺华夏军的吐司近况,实情和你说的不一样——他们没遭打压,财产分文未少,只是交出部分行政权力,虽丢了些特权,却没受半点尊严上的折辱。”
这番话像块石头投入湖面,打破了理查德刻意营造的恐慌氛围。
戴金丝眼镜的理查德闻言,指尖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点,皮鞋跟在青石地面敲出规律的声响,像是在算计着什么。他缓缓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蓝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随即换上语重心长的模样:
“我亲爱的康巴先生,您肯定是被虚假消息误导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意制造的紧迫感,
“华夏军向来贪婪残暴,一旦让他们踏入中巴地界,您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金银珠宝会被尽数收缴,妻儿子女会沦为任人宰割的阶下囚,他们还会摊派苛捐杂税,让您永无宁日,所有特权更是会被彻底剥夺,这难道是您想看到的结局吗?”
这番危言耸听的话,理查德已不知在康巴耳边重复了多少遍。
自他带着日不落人的使团进驻仲巴县,每日都像个不知疲倦的说客,变着法儿灌输华夏军的“恶行”。
不仅如此,他还让手下的士兵和传教士深入仲巴县的各个藏寨,用藏语散播谣言,把华夏军描绘成“茹毛饮血、烧杀抢掠”的恶魔,搅得整个仲巴县人心惶惶,不少藏民被唬得整日提心吊胆。
康巴吐司的脸色愈发难看,握着茶碗的手微微发颤。
茶碗里的酥油茶早已凉透,就像他此刻摇摆不定的心。
这段时间与理查德周旋,他早已被对方的花言巧语说动,松口同意日不落人在中巴县开设通商口岸,甚至允许他们的商队自由进出。
此刻被理查德这番话戳中软肋,他不禁有些动摇——万一华夏军真如传说中那般可怕,自己多年经营的一切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糟了。”
康巴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助,看向理查德的眼神里多了些依赖,
“理查德先生,你定然不会坐视不管吧?毕竟我已经答应让日不落人在中巴通商了。”
他刻意强调通商的承诺,像是在提醒对方履行“保护义务”。
理查德脸上立刻堆起笑容,语气变得亲昵:
“这是自然,我的朋友,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陷入困境?”
他拍了拍胸脯,语气中满是自信,
“你看,除了我日不落帝国的精锐士兵,我还带来了5000印度仆从军。虽说他们比不上日不落士兵英勇善战,但对付华夏军这种乌合之众,绰绰有余——普通的日不落军队,也不是华夏军能轻易战胜的。”
话音刚落,一旁附和的日不落军官们也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吹嘘着日不落军队的战斗力,把华夏军贬低得一文不值。康巴吐司听着这些话,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对对对,理查德先生说得极是!我想这新成立的华夏军,也不会强到哪里去。”
地处偏远西藏的仲巴县,消息闭塞得如同与世隔绝。
中原大地的风云变幻,华夏军的崛起与强盛,都像遥远天边的云朵,难以传到这片高原之上。
与中原相比,这里离印度更近,即便山路崎岖陡峭,却因常年有通商口岸往来,反倒不算隔绝。康巴吐司和藏民们对华夏军的认知,全靠日不落人的片面之词,自然容易被误导。
理查德站起身,走到羊皮地图前,用手指点着中巴县的边境线,语气坚定:“好了,我已下令——只要华夏军踏入中巴县境内,先开火警告;若他们一意孤行继续前进,便全力反击,把这群强盗般的军队彻底消灭在中巴地界!”
他的声音充满蛊惑,每一句话都描绘着“击退华夏军后,中巴县将长治久安”的美好蓝图,像在给康巴画一张大饼。
康巴吐司闻言,立刻喜上眉梢,起身拱手道:
“那就麻烦理查德先生了!若此次能成功击退华夏军,我愿奉上一百两黄金作为酬劳!”
他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干脆先抛出诱饵——一百两黄金对他而言虽不算小数目,但若能保住土司之位和手中权力,这笔投入倒也值得。
鲜少有人知道,康巴手下其实藏着一支三千人的武装力量。
这支队伍成分复杂,既有本地藏族勇士,也有他用牦牛换来的几百名不丹人。
不丹人天生适应高原气候,在缺氧环境下依旧能保持强悍战斗力,尤其是近战格斗时,拳脚功夫利落凶狠,杀伤力极强。作为仲巴县的土司,康巴向来懂得“保存实力”的道理——能用日不落人的手击退华夏军,何乐而不为?他才不愿让自己的嫡系部队白白损耗。
理查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嘴上却故作大度:
“呵呵,康巴先生客气了,打仗的事交给我就行,对付华夏军,不过是小菜一碟!”
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胜利已是囊中之物,丝毫没把华夏军放在眼里。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时,一名身着日不落军装的军官急匆匆闯入官寨,脚步踉跄,脸上带着几分慌张
:“报告旅长大人!大事不好!华夏军一支约一千多人的部队脱离大部队,正朝着中巴县城急速赶来!我方派出的十几个侦察兵,过了预定时间仍未返回,恐怕……恐怕已被敌人截杀!”
军官的话像一颗炸雷,在官寨内轰然炸开。
理查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蓝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便恢复镇定——他进驻西藏本就怀着不可告人的企图,中巴县作为西藏边境的战略要地,更是他志在必得的据点。
如今华夏军主动送上门来,正好给了他“名正言顺”开战的理由,这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看来,这群华夏人是不想谈判了。”
理查德冷哼一声,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传我命令!让印度仆从军第一团、第二团、第三团即刻出发,迎上去消灭这支突出的敌军!”
在他眼中,印度仆从军不过是消耗品——印度人口众多,即便这三个团全灭,也能轻易再招募一支,根本不值得心疼。
虽然心底隐约觉得华夏军只派一个团突袭有些蹊跷,但里查德的傲慢让他忽略了其中的疑点。在他看来,华夏军不过是装备落后、战斗力低下的乌合之众,一千多人的队伍,根本经不起三千印度仆从军的冲击,近半年前日不落和高卢国的联军失败,似乎已经在他心中忘却。
接到命令的印度仆从军,在日不落军官的呵斥下,骂骂咧咧地集合出发。这些士兵大多来自印度底层,被强行征召入伍,本就无心作战,队伍散乱不堪,毫无纪律性可言。
他们穿着不合身的军装,背着破旧的步枪,拖沓地走出中巴县城,朝着华夏军来袭的方向挪动。
高原的稀薄空气让这些印度士兵苦不堪言,才走了没多远,便有人开始头晕目眩、呼吸困难,高原反应像潮水般袭来。
队伍行进速度越来越慢,不断有人掉队、呕吐,甚至直接瘫倒在路边,减员情况愈发严重——这支看似庞大的军队,尚未开战,战斗力已折损大半。
“报告长官!前方发现华夏军营地!”
一名骑着马的印度哨兵疾驰回来,高声报告。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紧张,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山包——那里炊烟袅袅,隐约能看到华夏军的帐篷和游动的哨兵。
带队的日不落军官闻言,立刻精神一振,举起望远镜观察。
看到山包上的华夏军营地,他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很好!让这些华夏人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传命令,部队分成三支纵队,从三面迂回,包围山包,一举拿下敌方阵地!”
在印度国内,这支队伍曾凭借人数优势欺压过不少弱小部族,此刻面对人数更少的华夏军,自然信心爆棚,一心想一口吃掉对方。
三个团的印度士兵在日不落军官的指挥下,乱糟糟地展开阵型,朝着山包缓慢逼近。
他们脚下的碎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队伍前后错落,毫无章法,活像一群乌合之众。
殊不知,山包上的华夏军早已通过望远镜观察到他们的动向,正严阵以待——所谓的“被包围”,不过是华夏军刻意设下的圈套,就等他们自投罗网。
山包之上,华夏军指挥官站在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冷静地观察着逼近的印度军队,眉头微蹙:
“又是这种扎堆冲锋的打法,和之前遇到的敌军没什么两样。”
虽然心中有些不屑,但他并未丝毫放松警惕,转身对身旁的通讯兵下令,
“通知各连队,进入战斗位置,待敌军进入射程,听我命令开火!”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迅速进入预设的战壕和掩体。
重机枪被架设在有利位置,枪口对准山下;步枪手趴在战壕边缘,手指扣在扳机旁,眼神专注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掷弹手则调整好角度,随时准备投掷——整个阵地严阵以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山下的印度士兵丝毫没有察觉危险,依旧我行我素地往前冲。他们有的边走边闲聊,有的甚至弯腰采摘路边的野花,完全没把这场战斗放在心上。日不落军官骑在马上,时不时呵斥几句落后的士兵,眼中满是傲慢,仿佛胜利唾手可得。
随着印度军队越来越近,山包上的华夏军士兵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呼吸渐渐急促。当敌军前锋进入有效射程时,指挥官猛地举起右手,厉声喊道:
“开火!”
刹那间,山包之上枪声大作!轻重机枪喷出火舌,子弹如雨点般朝着山下倾泻而去;步枪声此起彼伏,精准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手榴弹落地发出“轰轰”的巨响,手榴弹在印度军队中炸开,掀起漫天尘土和血肉——一场惨烈的战斗,在高原的山包之上正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