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临时军政会议室的铜质穹顶下,烛火如豆,将满室官员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映在墙上悬挂的褪色疆域图上,那些曾经标注着荣耀的边界线,此刻正被战争的阴云啃噬得支离破碎。
角落里,伊万懦夫双手交握抵在额前,指缝间漏出的目光里满是惶惑——半小时前,罗刹皇急电刚送达,这个素来以稳健着称的中年人,此刻声音都在发颤:
“这、这……失去一些总比全部失去要好得多!”
话音落下的瞬间,会议室里凝滞的空气仿佛被戳破了一个窟窿。原本缩在椅背上、眼神躲闪的几位官员,像是被这句略显狼狈的话点醒了。
陆军中将瓦西里此前一直摩挲着腰间的佩枪,指腹反复蹭过冰冷的枪套,此刻猛地抬头,喉结滚动着吐出一句:
“没错,总不能坐等着丢了整个远东吧。”
他们心里都清楚,罗刹国如今已是腹背受敌:西边的日不落帝国借着同盟之名,正悄悄用代理人的方式蚕食边境重镇;
高卢人在欧陆秣马厉兵,只待坐收渔利;
遥远的漂亮国隔着大洋抛售军火,却绝口不提实质性援助——放眼全球,能在此时拉他们一把的,唯有东方那头正在崛起的华夏雄狮。
长条会议桌的主位上,伊万诺夫指尖夹着刚破译完毕的电报,纸张边缘已被他捏得发皱。
电报是克里姆林宫发来的,字里行间透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尤其是末尾那句“领土事宜可酌情处置”,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连日来的僵持。
他猛地站起身,军靴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传我命令,即刻启用加密频道,与华夏国政务部取得联系——越快越好!”
在场的高官们先是一愣,几道疑惑的目光齐刷刷射向伊万诺夫——此前关于是否求助华夏,众人争论了三天三夜,有人忌惮华夏日益增长的实力,有人担心付出过高代价,此刻见他如此果断,难免心生诧异。
伊万诺夫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将电报原件递到身旁的参谋长手中,泛黄的纸页上,最高统帅的签名墨迹未干。参谋长快速扫过内容,随即抬手敬礼:
“是,立即执行!”
窗外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拍打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关乎国运的决策伴奏,也像是在哀叹这片土地即将付出的代价。
与此同时,数千公里外的华夏京都,正沐浴在初春的晨光里。
朱雀大街上,青石板路泛着湿润的光泽,早点摊的蒸汽袅袅升起,夹杂着油条的香气与小贩的吆喝声,一派市井繁华。
然而,坐落于皇宫正对面的政务大楼内,却是另一番忙碌景象——这座刚建成不久的二十层建筑,通体由浅灰色花岗岩砌成,方方正正的轮廓透着“刚正不阿”的寓意,门口两只汉白玉石狮子昂首挺立,鬃毛雕刻得栩栩如生,既是对华夏传统文化的尊崇,也彰显着政务部门的威严。
大理石铺就的台阶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几名身着藏青色制服的警察笔挺地站在门口,腰间的警棍与胸前的徽章在阳光下闪着光,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过往行人。
大楼正对面几百米处,是一片开阔的操场,外围砌着三米高的青砖围墙,每隔五十米便有一座岗楼,荷枪实弹的卫兵在岗楼里值守,时刻警惕着潜在的风险——这一切,都是为了保障这座国家权力核心枢纽的安全。
政务部办公室内,李三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指腹用力按压着眼眶下方的黑眼圈。
桌上的公文堆得像座小山,最上面放着一份关于西北移民安置的报告,红笔批注密密麻麻。
两个月前,最高统帅赵国强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京都,别说内阁大臣,就连他的妻子王彩儿都没收到任何通知,只留下一封手谕,将外交、国防、政务三部的事务暂时交予李三统筹。虽无总理之名,李三却实实在在扛起了总理的担子,这些日子,他几乎是以办公室为家,每天睡眠时间不足四个小时,连喝口热茶的功夫都得挤出来。
“部长,警察部王彩儿部长到了。”秘书小陈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杯刚泡好的浓茶放在李三手边——他知道这位临时“掌权者”的辛苦,浓茶几乎成了办公桌上的标配。李三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咙,稍微驱散了些许疲惫。
脚步声从走廊传来,沉稳而有力。王彩儿推门而入时,李三正好抬头,只见她身着一身藏青色政务制服,长发挽成紧致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未施粉黛,却难掩清丽的容颜,只是眉宇间透着几分未消的愠色。
她刚在沙发上坐下,便下意识地攥了攥衣角——赵国强离京这些日子,她心里的气就没顺过。
倒不是怨他因公外出,而是气他连句交代都没有,仿佛偌大的家国、身边的亲人,都抵不过他一时兴起的微服私访。可即便心里委屈,她也没耽误半点工作,一手抓政务统筹,一手抓警察训练,硬是咬牙扛了下来。
“彩儿啊,快坐快坐。”
李三连忙起身,亲自给她倒了杯温水,语气带着几分客气——他深知王彩儿的身份特殊,既是赵国强的妻子,也是政务部的得力干将,更重要的是,她办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如今朝堂上下,能帮他分担压力的,也唯有这位“准国母”了。
王彩儿接过水杯,指尖触到微凉的杯壁,情绪稍稍平复了些:
“李大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几分干练,即便心里有情绪,也没把私人恩怨带到工作里。
李三在她对面坐下,直截了当地开口:
“今天叫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后勤这边实在顶不住了。”
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报表,递到王彩儿面前,
“你看,西北移民要粮食,边境守军要物资,南方灾区要赈灾粮,各地的需求像雪片一样飞来,我手头的人连轴转都忙不过来。想来想去,也就你父亲王老员外能扛下这担子——他老人家在商界摸爬滚打几十年,人脉广、经验足,管粮食筹集的事再合适不过。”
王彩儿低头看着报表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秀眉微微蹙起。
她父亲王老员外早年是北方粮商,在粮商圈子里依旧威望极高。只是她心里清楚,父亲年纪大了,本想安享晚年,她实在不忍让老人再卷入这些繁杂事务中。
可抬头看到李三眼底的红血丝,想到那些因缺粮而流离失所的百姓,想到边境将士忍饥挨饿戍守疆土,她终究还是松了口
:“我回头就给父亲发封电报,跟他说说这事。不过李大哥,我父亲性子倔,到底同不同意,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思,我不敢打包票。”
“能帮我递句话就行,剩下的我来跟王老员外沟通。”
李三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王老员外不仅能力出众,更重要的是,他是赵国强的岳父、王彩儿的父亲,总归不会辜负这份托付,
“对了,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你训练的警察部队怎么样了?前阵子听你提过招了不少新人。”
提到警察部队,王彩儿的眼睛亮了起来,眉宇间的愠色散去不少,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
“托李大哥的福,新招募的十万警察已经完成三个月集训了,队列、格斗、治安管理都练得差不多,现在正等着分配任务呢!”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些兵大多是穷苦出身,踏实肯干,纪律性也强,派出去执行任务绝对靠谱。”
“太好了!真是及时雨!”
李三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站起身,
“山东的王锦刚发来急电,已经从当地征集了近百万无地农民——这些百姓在山东没田可种,日子过得苦,赵国强早就定下政策,要把他们迁移到新疆和哈萨克地区,那里土地肥沃,正好开垦拓荒。可这么多人迁移,路途遥远,安全是个大问题,沿途还得处理治安、安置等琐事,我正愁没人手呢!”
他走到墙边悬挂的华夏疆域图前,手指落在山东与西北连线的位置:“这些警察正好派上用场,一半跟着移民队伍护送,处理沿途的盗匪、流民问题;另一半先去目的地搭建安置点,维护治安,等移民到了,再协助他们开垦土地、建立家园。
赵国强说了,‘华夏人到哪,华夏的根基就扎到哪’,只有让咱们的人在那些新纳入的土地上扎根,才能真正守住疆土,让百姓安居乐业。”
王彩儿认真听着,频频点头——她明白赵国强的深意,那些新收复的土地虽辽阔,但人口稀少,若不迁移华夏百姓过去,久而久之,难免会生出事端。她当即站起身:
“既然如此,我这就回去安排,明天一早就让部队集结待命。”
“别急着走,彩儿。”
李三连忙上前拦住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王彩儿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李大哥有话直说便是,咱们之间不必客套。”
“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李三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了几分,
“最高统帅离京快两个月了,虽说有手谕让我统筹事务,可一些关乎国家命运的大事,比如和罗刹国的物资贸易、西北边境的防务部署、还有各地新政的推行,我实在不敢擅自做主。万一出了差错,可不是我能担待得起的,更对不起华夏的百姓。”
他搓了搓手,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你看……能不能由你给赵国强发封电报,劝他回来主持大局?毕竟你是他的妻子,你的话,他总归会多听几分。”
其实这封电报李三自己也能发,可他心里清楚,赵国强性子刚硬,若是大臣贸然催促,难免惹他不快,甚至会适得其反。而王彩儿不同,她既是亲人,又是同僚,由她开口,显然更为妥当。
听到这话,王彩儿的脸色瞬间复杂起来,胸口微微起伏着,眼底翻涌着气恼与无奈。她何尝不想让赵国强回来?这些日子,她既要处理政务,又要牵挂他的安危,心里早已五味杂陈。
赵国强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做事全凭心意,连离京这么大的事都不打声招呼,让她这个妻子忧心忡忡,也让朝堂上下人心惶惶。
她沉默了片刻,指尖用力掐了掐掌心,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好,这电报我来发。他既然敢一声不吭地走,就该有被人催着回来的觉悟!”
见她答应,李三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神色,连连说道:
“太好了!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只要最高统帅回来,咱们就能定下心来处理这些事,华夏也能稳下来。”
王彩儿没再多说,转身朝着办公室外走去。阳光透过政务大楼的玻璃窗洒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背影里透着几分坚韧,也藏着几分无人知晓的委屈。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李三站在原地,看着窗外的天空,轻轻舒了口气——他知道,这封电报发出去,京都的风,或许就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