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川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道：“苏大人一向这样吗？”
“嗯？”苏南宇不解。
裴云川都懒得搭理他，自己与他并不相熟，而且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他哪有心思去想苏南宇话里的意思。
只是听说宫外也乱了，不知侯府有没有进贼，皎皎现在怎么样了。
“吱呀”一声轻响，含章殿的大门开了一条缝，麻衣从里面钻出来，对着苏南宇拱手行礼，“苏大人，陛下请您进去。”
苏南宇捧起盒子就要往里面走，麻衣这时又对裴云川道：“裴大人可以回去了。”
“是。”裴云川向着大殿的方向行了礼，“微臣告退！”
含章殿内。
永康帝身上穿了寝衣，外头披了一件常服，正翻看着苏南宇呈上来的太子的罪状。随着信纸翻动的声音，跪在殿下的太子心也紧似一分。
永康帝终于看完了手中的一沓状纸，他抬头看着地上跪着的儿子，一时不知从哪说起。
太子被永康帝盯的心里一阵发毛，以为这次自己必死无疑，索性把心里话都抖出来了。
“父皇！”太子猛的站起来，“儿臣知道自己这次犯了死罪，可儿臣为何会造反，难道父皇心里一点不知吗？”
“儿臣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可父皇给老三老七封王后却依旧将他们留在京城！就连老九……”
太子说到这里，猛的顿了一下。似是因为悲伤太过导致说不出话来，“您驳斥儿臣之后，立刻将儿臣分管之事交给了老九，这不是当众打儿臣的脸吗！”
“儿臣自知不得您的欢喜，年近四十才得了这太子之位，儿臣心里怕啊！”
永康帝头疼的厉害，“所以你就听了老三的挑唆，带兵围了皇宫？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闯了多大的祸，京城又有多少无辜枉死的百姓！”
他和皇后两人也不算愚笨，怎么生出了太子这么个蠢货！
太子的哭声戛然而止，不可思议的看向永康帝，“父皇，这关老三什么事？”
永康帝没忍住，冲到太子面前打了他一耳光。“蠢物，被人做局设计还不自知！”
“朕知道你脑子不聪明，担不起储君的担子，所以才一直没有立太子。你要是个有用的，朕何至于抬举你的弟弟们！”
“混账东西！”
永康帝越说越气，抄起桌上的镇纸就往太子身上砸，只是方向偏了，那汉白玉的镇纸直朝着太子的面门而去。
“太子！”麻衣吓得叫了一声。
太子吓得闭上眼睛却忘了躲，眼看着就要被砸中，苏南宇冲上去挡在了太子身前，替他挡了下来。
苏南宇咬紧牙发出一声闷哼，太子方才回过神来，连忙磕头请罪。
苏南宇也跟着要跪下，被永康帝叫住了，“麻衣，去请太医来给苏爱卿看看。”
永康帝亲自把苏南宇带入内殿，太子连忙爬起来想跟着去看看，被永康帝呵了回去，“你老实跪着，朕一会儿就出来收拾你。”
太子看着两人的背影，脑子一瞬间空了，父皇何时变得这样看重苏南宇了？
苏南宇坐在软榻上，脱了衣服让太医看伤，永康帝那一下力气极大，他后背已经破了口子，正往外渗着血。
永康帝下旨把太子关进了天牢，太子先是不服，被永康帝打了两个耳光，叫侍卫进来把人拖出去了。
太子的喊声传到了苏南宇耳朵里，他有些唏嘘。
太医给他的伤口上了药，包扎好就被麻衣带着出去了。苏南宇刚穿好衣服，永康帝就进来了，语气带着些心疼的意味。
“朕是要给太子一个教训，你冲上去做什么。背后砸了这么大一个口子，得养一段时间了。”
听出他语气中的愧疚之意，苏南宇连忙拱手行礼，“陛下正在气头上，若这时伤了太子，岂非伤了父子情分。臣这不过是一点皮肉伤，不妨事的。”
“他都敢造反了，朕与他还有什么父子情分可谈的？”永康帝这会气也消了一半了，语气渐渐软下来。“你只考虑太子与朕的情分，怎么没想过伤了你，朕心里也会愧疚。”
“南宇，朕这几个儿子都不成器，太子老实却愚蠢。老三看着精明可手段下作。老七倒是个好的，只可惜沉不住气。老九年龄又小，又刚接触朝政，压不住上头的兄长。”
“朕已经老了没几年可活得了，这几个儿子朕都不放心。这几天朕也想了很多，这皇位还是交给你吧。”
“臣惶恐。”苏南宇忙的跪下，“陛下春秋正盛，宫内的几位小皇子也已长成，德才出众，日后定能接替大任。”
“你不愿意就算了，别动不动就跪下，起来吧。”
永康帝叹了口气，又说是太子造反这件事。这事永康帝其实早有察觉，只是想看看太子到底会不会行动，没曾想这个最乖的儿子还是让他失望了。
他到了这个年龄，只想像寻常人家一样家庭和睦，享受儿孙绕膝之乐，太子造反这事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罢了，不提这事。今天太晚了，你就在宫里住下吧。”
“是，谢陛下恩典。”
苏南宇退了出来，麻衣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苏大人，这边请。”
苏南宇跟在麻衣身后，心里还想着永康帝刚才说的话，心中五味杂陈，不禁想起五年前，他第一次进宫面圣那天的情形。
此后无数次午夜梦回时，苏南宇想起那天，心里都慌得厉害。
“陛下这些年一直很内疚，觉得是自己大意没有护好贵妃和大人，才叫骨肉分离这么些年。”
“幸好苍天有眼，陛下最终还是寻回了大人，若是张贵妃在天之灵有感，也会很高兴的。”
苏南宇猛的停住脚步，回头对麻衣道：“大总管，你敢偷听陛下谈话！”
麻衣：“奴才不忍陛下难受，才想着劝苏大人几句。”
麻衣是从小伺候永康帝的，虽然是主仆，到底是不一样的，关于苏南宇的身世，世上就永康帝，苏南宇和苏父，还有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