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这些年你过得很辛苦......”
江淮晏擦去她的泪，指尖颤抖着不知放在何处是好。
江清月抿唇笑着摇摇头：“其实有他陪在我身边，这些年就也还好。”
难过的是那些日日不离的噩梦。
难过的是午夜梦回的无助。
可如果醒来，如果去隔壁院子找慕容怀，她会被温柔地抱住，然后听着轻哄顶着肿成核桃的双眼再次睡着。
“哥，如果我说，我让太后死得有些轻易了，你可会......”
“清月。”江淮晏径直打断她没说完的话，“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他们该受的。”
江清月抬头，望着兄长眸中的阴冷，蓦然笑得痛快。
“哥，太后是被我用头疾，活活折磨到痛死的。”
“夺你军功的吕禾枢，现在被关在御龙衙内双目尽瞎，而他父亲，原吏部尚书吕讳，也被关在御龙衙日日受刑折磨。”
“陷害父亲贪污军饷的原户部侍郎刘峰潜一家满门抄斩，刘峰潜自然不能死的太痛快，现在也在御龙衙里。”
“将贪污国库罪证栽赃给父亲的原户部宝泉司司长，魏兴赫一家满门抄斩，刑部尚书邢刻升也是，还有暂时没找他们算账的工部尚书卢家以及......”
江清月沙哑的声音忽然顿住，下意识吞下嘴里被塞进来的那颗汁水饱满的杏国。
“好了清月，这些以后慢慢说。”
现在不说了，他舍不得妹妹再回忆一遍这些痛了。
江淮晏尽量放轻声音，盯着妹妹处于失神状态下瞳孔扩散的双眸，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我在瓦苏时，想寻仇，都不知寻谁，所以这些年我过得比清月，好了不知多少倍。”
江淮晏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妹妹那双白皙的小手捧在掌心，微微仰视着她说道：“这些年背负着这些沉重的苦痛......小鱼儿辛苦了。”
江清月刚止住的泪珠再次涌现出来，双唇用力抿住，眼眶盛满了泪。
“哥，我，我不怪你了，我不怪你了，毕竟你也不知道我还活着，毕竟你也与我一样，以为所有亲人都......”
江清月咬紧牙关忍住泪意，头痛欲裂折磨的她面色发白，额间满是虚汗。
“现在一切都在变好，我只求能将那些仇人尽数折磨到死，除此之外别无他......”
江清月那听上去有些吓人的话，终究还是被江淮晏用丝帕拦住没能说出口。
江清月知道现在自己的状态不对，或者说她早就知道了。
心结难解，但至少现在开始松动了。
“哥，我带你转转我的府邸吧，虽说这是我年前才搬过来的，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去九皇子府转转。”
“好，如何都好。”
江清月没提要回江府旧址，但在长乐府里转悠的时候，江清月把雨久指给了他。
“哥，这是雨久，他是从御龙衙里出来的，身手没的说，就是稍微有点呆板，以后让他跟着你吧？”
江淮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昨夜突然冒在九皇子府墙头阻止他翻墙的人。
雨久正蹲在树后折叶子玩，察觉到视线扭头一看，就见江清月朝他招手。
嗖一下起身蹿过来，雨久背着手把折坏的叶子藏在背后，笑容有些腼腆地问道：“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雨久，日后只怕是要让你忙起来了，给你涨工钱行不行？”
说着，江清月又朝江淮晏这边眼神示意了一下：“哥，你的身手我约莫知道，京中少有人能是你的对手，但你身边无人可用的话，我还是放心不下。”
“好，都应清月的。”江淮晏轻笑着点了头，又朝雨久微微颔首。
雨久稍微惊讶了一下，原本有些犹豫，但看到一旁云苓云心给他使的眼色，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是！小姐放心！属下必定保护好江公子！”
江清月与江淮晏齐齐一愣，两人对视一眼，而后皆哭笑不得。
“雨久啊，若日后我兄长与你切磋，你可切记莫要留手。”
不然江清月担心这一根筋的孩子挨太狠的揍。
江淮晏则是什么都没说，对雨久稍作打量，心中倒是暗暗惊诧。
兄妹二人往府内药材园子走时，江淮晏低声问道：“清月，九殿下势力之下的事，我有些好奇想问，但若是不能说，日后我不会再提。”
江清月折了一只桃花在手中把玩着，“哥是想问御龙衙的事吗？”
江淮晏有些意外她的直接，回头扫了眼不近不远跟着的云苓云心。
“清月，你这两名侍女看着也是练家子。”
江清月回头，笑着摆了摆手让云苓云心走远了些。
“哥，我知道你对容怀哥哥实在难以放下警惕和防备，但若是我说，我与他已互通心意呢？”
“什么！”
江淮晏骤然停下脚步，严肃且认真还有些祈求她是在开玩笑般的看着她。
但妹妹面上浮出的桃红与羞意做不得假。
江淮晏只觉得今天他所接收到的信息实在......都太震骇了。
江清月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了一眼如被雷击中还在反应中的兄长。
见他神色中并没有十分显眼的反对和异议，她这才稍微放下些心来。
“若要细细解释，一时半会我也解释不清，但总之，就是，我，他，他待我很好，我也是想清楚了，才......”
“清月，他可有答应过要给你名分？”
江清月这边还在倒豆子呢，江淮晏的话也让她一时答不上来了。
点头呢？慕容怀好像没说过。
可若摇头，好像也不太对。
江清月一时间的面露难色，落到江淮晏眼中，就是慕容怀对妹妹并非真心了。
“清月，哥哥带你走。”
“你要带她去哪？”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出现。
江清月看着一左一右拽住自己手腕的两人，张了张嘴想开口，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倒是心中暗想：要不你俩趁这个机会，干脆先打一架吧。
慕容怀拽着江清月的手腕，不敢用力，却又实在舍不得松手。
他不过是出门去应付一个缠人的小萝卜头的工夫，回过头来，他的阿月居然要离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