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云微微躬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秘而不宣的意味:“王爷试想,太子周明之所以愿意放下过往恩怨,与周立这个篡权夺位之人合作,核心诉求是什么?”
他顿了顿,不等周宁回应,便自答道:“是太后魏荣。那是他的生母,是他心中最牵挂的人。周立正是拿捏住了这一点,才敢答应太子的条件;而太子也正因这唯一的软肋,才会与虎谋皮。”
说到此处,卫青云眼中闪过一抹冷光,语气愈发笃定:“若是……太后在前往茂兰河大营的途中出了意外,不幸殒命呢?”
他抬眸看向周宁,一字一句道:“太子满心期盼与母亲团聚,最后等来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以他对太后的孝心,必然会将这笔账算在周立头上——毕竟,太后是从周立的深宫之中被送出,途中安危理应由周立负责。到那时,太子还会相信周立的诚意吗?这脆弱的合作,不攻自破!”
殿内瞬间陷入寂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周宁望着卫青云,眸色深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卫青云这一计,可谓直击要害,狠辣却有效,一旦成功,便能瞬间瓦解两大势力的联盟,将被动化为主动。
帐内烛火摇曳,映得周宁眉宇间的凝重愈发清晰。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沉声道:“周立此人,向来视权势如性命,此次与魏荣结盟更是关乎他后续布局的关键。为保太后一行万无一失,他必然会派遣精锐护卫,沿途布防层层叠叠——寻常刺客哪怕武功再高,也难突破这般天罗地网,暗杀之举,无异于以卵击石。”
卫青云闻言,上前一步,掌心按在案上的舆图上,指尖重重点在泰城的位置:“王爷明鉴!如今泰城已在我等掌控之中,此城地处中州腹地,官道纵横交错,可直抵四方要地。若我等抽调一支精锐,借着泰城的地理优势设伏,选一处山高林密的隘口,待护送太后的队伍进入伏击圈后首尾夹击,定能一举击溃敌军!”他眼神灼灼,语气中满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周宁俯身凝视舆图,指尖顺着泰城通往茂兰河大营的路线缓缓划过,眉头拧得更紧:“青云,你只算到了伏击的胜算,却未虑及后续。”他抬眼看向卫青云,语气凝重,“茂兰河大营虽远在中州西部,但周立在各地皆有眼线。我军一旦现身伏击,无论成败,行踪必然暴露。泰城与大营之间隔着三座重镇,皆是周立的势力范围,届时伏击的军队想要撤回,沿途必遭层层围堵,恐怕会陷入重围,全军覆没。”
书房里一时陷入沉寂,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各异的神色。
周宁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周立麾下兵力雄厚,且行事狠辣,一旦察觉异动,必然会倾尽全力围剿。
片刻后,卫青云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王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破坏周立与魏荣的联盟,斩断他的左膀右臂,即便这支军队全军覆没,也是值得的!”
他声音铿锵有力,“如今周立势力实力比较强劲,若让他与太子顺利联手,日后我等再难有抗衡之机。此次伏击,乃是破局的唯一良机,绝不能错过!”
周宁沉默良久,指节因紧握而泛白,舆图上的路线在烛火下仿佛化作一条条噬人的毒蛇。他猛地抬手,掌风扫过案几,烛火剧烈晃动:“好!便依你所言!”
话音未落,房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声音,周宁眼神一凛,低喝:“谁?”
卫青云反应极快,反手抽出腰间佩刀,身形如箭般掠至门外,却没见到任何人。
周宁快步走到门口,见卫青云没有什么发现,脸色有些阴沉地说道:“看来事不宜迟,必须立刻调整计划。”
他转身回到案前,指尖重重敲在舆图上一处名为“断魂岭”的隘口,“此处两侧是悬崖峭壁,中间仅有一条窄道,是护送队伍的必经之路。但暗探既已报信,周立定会增派援兵,我们需将计就计。”
“王爷有何妙计?”卫青云急声问道。
周宁立刻让人喊来了赵飞虎和副将陈武二人,把伏击太后魏荣的事情说了一遍。
“飞虎,你立刻抽调五千轻骑,伪装成流民,分批潜入断魂岭附近的村落蛰伏。”
周宁语速极快,目光锐利如鹰,“再让陈武带一千死士,在岭前十里处设下疑兵,故意暴露行踪,引周立的援兵往东边追击。真正的伏击主力,待护送队伍进入断魂岭中段后,再从两侧悬崖俯冲而下,务必一击即中,速战速决!”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沉重:“此次任务九死一生,赵飞虎亲自带队,务必保全自身。若事不可为,不必恋战,可往西南方向突围,那里有我们安插的暗线接应。”
赵飞虎单膝跪地,抱拳朗声道:“末将遵命!定不辱使命,取下魏荣首级,搅黄周立的阴谋!”
就在赵飞虎和陈武转身欲走时,周宁忽然叫住他,递过一枚虎符:“持此符,可调遣泰城外围所有守军。记住,此战不仅是破坏联盟,更是向周立宣告——这中州大地,并非他一人说了算!”
赵飞虎接过虎符,入手冰凉,却似有千钧重。他重重叩首,起身时眼中已无半分犹豫,大步流星地走出营帐,帐外很快响起集合军队的号角声,刺破了夜空的寂静。
而此刻的帝都皇宫,周立正对着一封密信冷笑。信上字迹潦草,正是暗探从泰城传回的消息。
“周宁啊周宁,你也有急功近利的一天。”他将密信掷于火盆中,火焰瞬间将纸张吞噬,“传令下去,让李岩将军带五千精兵,驰援护送队伍,务必将周宁的伏击军一网打尽!”
一旁的郑为国迟疑道:“陛下,断魂岭地势险要,若周宁设伏,我军贸然进入,恐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