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夜里登门,可真是稀客。”
长公主话音刚落,灯火晃动。
二人对峙,虞苏冷声道,“我的婢女在哪?”
长公主眉梢一挑,避而不答,欲先压虞苏的气势,“你未免太放肆了吧?夜闯公主府,见到本公主也不先行礼?”
虞苏抿唇,目光冷沉。
片刻后,她垂首,缓缓屈身。
“一时心急,还请公主见谅。”
长公主看她,嗤笑了一声:“这才像话。王妃毕竟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不懂礼节,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下次可要记住了。”
虞苏,“是,长公主说的是。请问我的婢女秋实是否在府上?还请还我人来。”
“秋实?”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秋实是谁?王妃的丫鬟走哪儿去,与我有何相干?”
虞苏攥紧手心,寒风吹在脸上,才冷静下来。
她不能闯府,公主有封号,她若强闯,有理也变成无理。
虞苏咬牙,压下怒火,转身欲走。
“等等。”
身后传来长公主的声音,虞苏回头。
那女人倚着朱柱站在檐下,灯火投下她的身影,在地面上拉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长公主唇角挂着笑,意味不明,
“天黑了,王妃这般娇贵,可别路上失了脚。来人,把我新做的灯笼,送给王妃。”
片刻,仆从不知道从哪抬来一口漆黑木匣。
虞苏眼皮微跳,本能地后退一步。
那木匣开了,一盏灯静静地躺在其中。
虞苏这才发觉自己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她顺着光线看过去。
那盏灯笼,灯面十分平整。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材质,似丝非丝,纹理特殊。
虞苏望着,浑身颤抖,近乎站不住。
待站定,稳住心神后,才道:“多谢公主好意,我有灯,看得清要走的路。”
长公主被拒绝也不扰,从仆从手里拿过,随意摆弄,“那好吧,本公主也不强求。我这盏灯可是用了特殊材质,穿光极好,照得远,也亮。”
虞苏死死掐住掌心,听见她又道:
“这少女背上的皮肤,最细嫩光滑。做人皮灯笼,最是合用。”
话音落下,檐下灯火似被风摇晃了一下。
虞苏的瞳孔骤然收缩,耳畔嗡嗡作响。
一如她猜测,秋实……
虞苏眼底蓦地浮现一片疯狂。她缓缓抬头,视线冰冷地锁住长公主,带着恨意。
下一瞬,她眼疾手快,从鬓边拔下一支玉簪。
冷光一闪。
所有人皆未反应过来。
长公主一惊,侧身欲避,却终究慢了半步。
那玉簪自她额角斜斜划下,直至下颌。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半边狐裘。
“啊——!”
长公主痛苦失声尖叫,一手捂脸,血水顺着指缝喷涌出。
“我要你死!你这个疯婆子。”
一众人等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拉扯,将两人分开。
长公主一手覆面,满掌血腥,眼神阴狠如鬼魅,厉声道:“关门!封府!”
朱门轰然合上。
几乎同一刻,院后数道黑影跃出。
虞苏冷声道:“动手!”
她亦早有准备。
瞬息之间,王府暗卫从房梁、影壁后跃出。
院中顿时刀光剑影,鲜血四溅。
虞苏不再顾首顾尾,她只要长公主死,至于之后。
无所谓了。
不知过了多久,打斗声停了,风声也停了。
虞苏发丝凌乱,口中溢血。
她靠在一根破裂的廊柱上,目光如刃,盯着那被扶起、面皮裂血的长公主。
长公主走近,气急败坏道:“你以为我就没做准备?我早就等着你在。”
虞苏余光睨过去,眼中不见一丝惧意,“要杀要剐,随便。”
长公主眼神骤冷,手腕一翻,一柄细刃已逼近虞书的颈部。
她俯身压近,死死盯着虞苏,
“你这种人,不该出现在这世上。若没有你,阿月不会想要飞走。”
虞苏笑了,可怜地看着她,“阿月忍你这么多年是他善良,可惜啊,他不想活成你的附属。宁愿死也不愿意要你给的爱。”
长公主怒目。
刀锋寒光一闪,就在即将刺破皮肉的刹那,她的手忽地一滞。
指尖颤了颤,神情微怔。
那一瞬,她脑中骤然浮现阿月临死前,断断续续道:
“若你真动了她……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长公主呼吸一滞,手中刀锋停在虞苏颈侧。
虞苏仰头,眸光嘲讽。
长公主笑了,笑声低低的,带着压抑的疯意。
她喃喃自语,眼神中满是癫狂:“你以为我不敢?我只是……”
刀锋缓缓收回。
她微仰着头,眼中一片阴鸷:
“我要你活着,去走一遭地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落下,她一挥袖袍,转身离去。
“来人,把她带走。”
·
漠北边境。
陆玄昭将人救出来后,便一路遭大金军追杀。
秦之宇伤情严重,迫不得已只能在处农家小院落脚。
屋内,浓烈的血腥味与药味混杂,气氛沉重。
秦之宇昏迷不醒,躺在床榻上。
他脸色苍白,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身份彻底暴露后,那些曾经相信他的将领,比谁都恨他。
在他身上几乎用了所有残忍的手段。
不仅要他的命,还要让他痛不欲生。
陆玄昭立在屋外,长身玉立,身躯仿佛凝固。
絮絮雪花落在他眼睫上。莫名哀伤。
屋门被推开,李大夫走了出来,满脸疲色。
“我已经封住他的经脉,暂时稳住气息。接下来,就看他自己了。”
他顿了顿,看着陆玄昭,叹了声,还是忍不住道:“王爷,恕我直言。您若真想救他,不是靠银针,也不是靠药石。而是把他的执念吊起来。我听他昏迷之中……还唤着王妃的名字……”
陆玄昭抬头,目光颤动。
是啊!
他的执念不正是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