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深处的寒气比山底更甚,风裹着岩缝里渗出的邪意,刮过脸颊时竟带着若有似无的腥气——那是枉死者残魂被邪力炼化后,留下的独特气味。《山海经》依旧环绕在齐乐身旁,书页间泛着的淡金光晕自发生出半丈屏障,像一层温暖的薄纱,把刺骨的寒风与邪味都挡在外面。屏障内,藤原 雪抬手拢了拢衣领,发梢沾着的冰碴在金光里化作细小的水珠,顺着鬓角滑落,她握着桃木长弓的手指不再发抖,淡蓝色的净化灵力正顺着箭杆缓缓流转,在箭镞处凝成一点细碎的光星,比在木屋疗伤时凝实了数倍。
再往深处走,山道突然被一道丈宽的冰缝截断。冰缝边缘的冰层泛着暗紫色,像是被墨汁浸染过,丝丝缕缕的黑气从缝底往上冒,缠在冰棱上,竟让透明的冰棱生出了类似铁锈的斑驳痕迹。齐乐俯身,指尖凝聚起一缕细碎的破妄金光,轻轻点向冰棱——金光触到黑气的瞬间,冰层里突然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手印,指节分明,像是有人曾在冰下拼命抓挠,指尖的痕迹深嵌在冰里,可不过瞬息,那些手印又随着黑气的扭动消失不见,只留下冰面上一道浅浅的白痕,如同从未出现过。
“是昆仑墟的‘蚀灵阵’余孽。”藤原 雪蹲在冰缝边,目光紧盯着缝底翻涌的黑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我曾在阴阳寮的古籍里见过记载,他们会把战乱中死去的枉死者残魂封在灵脉节点附近的冰下,再用昆仑墟的邪术将残魂炼化成‘蚀灵虫’——这些虫子以灵脉本源为食,会顺着脉络钻到各个节点,像白蚁啃噬木头一样,一点点掏空灵脉的根基。”
她话音刚落,冰缝底下突然传来“簌簌”的声响,像是无数细沙在快速流动。黑气翻涌得愈发剧烈,竟在缝口凝成了一道黑色的漩涡,无数米粒大小的虫子从漩涡里爬出来——它们通体覆盖着细密的黑鳞,爬过冰面时留下一道暗紫色的痕迹,所过之处,连坚硬的冰层都开始融化成黑水,滴落在地上时,还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将冻土灼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
“蜚,破冰!”齐乐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破妄境独有的沉稳。玄黑异兽立刻上前,后腿在冻土上狠狠一蹬,溅起的碎石落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它庞大的身躯腾空跃起,背上的骨刺泛着冷冽的寒光,如同数把锋利的长枪,狠狠扎向冰缝边缘的冰层——“轰隆”一声闷响,冰层应声碎裂,拳头大小的碎冰块落入黑不见底的缝隙中,却没传来丝毫落地的声响,反而被底下的黑气瞬间吞噬,连一点涟漪都没激起。
就在这时,缝隙深处突然窜出一条丈长的黑影!那是无数蚀灵虫凝聚而成的“虫傀”,外形像一条粗壮的巨蛇,蛇身由密密麻麻的虫子堆叠而成,每一片鳞甲都是成百只虫子紧紧相扣,蛇头是模糊的椭圆形轮廓,两只猩红的眼睛格外显眼——那是两颗被邪力彻底污染的灵脉晶石,晶石表面布满裂纹,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气。虫傀张开蛇口,里面满是细密的虫齿,每一颗牙齿都是一只体型稍大的蚀灵虫,它对着蜚的喉咙猛地咬去,蛇口处还滴落着暗紫色的黏液,落在冰面上,瞬间将冰层灼出一个深洞。
蜚反应极快,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灵活地侧身,躲开了虫傀的突袭。它背上的骨刺再次刺向虫傀的七寸,可那虫群却像有自主意识般,瞬间散开又重组,竟化作三条小臂粗细的小蛇,从左、右、后三个方向同时围攻过来——左边的小蛇直扑蜚的眼睛,右边的缠向它的四肢,后面的则对着它的伤口咬去,显然是看出蜚之前在镇魂脉一战中受了伤。
“小心!”藤原 雪立刻拉弓,桃木长弓被拉成满月,三支净化箭同时搭在弦上,淡蓝色的灵力在箭杆上流转,箭镞处的光星愈发明亮。她眼神专注,目光紧紧锁定三条小蛇的头部,指尖松开的瞬间,三支灵箭带着破空声射出,精准地射中了小蛇的头颅——“嘭”的一声,净化之力在箭镞炸开,淡蓝色的光浪扩散开来,所过之处,蚀灵虫发出刺耳的嘶鸣,不少虫子在蓝光里化作飞灰,散落在冰面上,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虫傀的核心是那两颗灵脉晶石!”齐乐的声音透过光浪传来,他的破妄之力早已穿透虫群,清晰地看到了虫傀的弱点——那两颗晶石不仅是虫傀的眼睛,更是操控虫群的枢纽,只要击碎晶石,虫群就会失去控制。他抬手将《山海经》抛向空中,书页哗啦啦展开,金色的符文从书页上飘出,在空中织成一张丈宽的巨网,符文闪烁着,散发出强烈的镇压之力,将剩下的虫傀牢牢困在网中。“九尾狐,燃尽邪祟!”
九尾狐踏着粉紫色的狐火上前,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同时扬起,狐火在尾尖凝聚,化作无数细小的火羽。它对着被困的虫傀轻轻甩动尾巴,火羽如同流星雨般落下,顺着金网的缝隙钻进虫群——火焰灼烧虫群的声响不绝于耳,像是无数干柴在烈火中燃烧,虫傀在火中剧烈扭动,身体不断膨胀又收缩,试图挣脱金网的束缚,可每一次挣扎,都会有更多的虫子被狐火烧成飞灰,虫傀的体型也随之缩小了几分。
齐乐纵身跃起,身形在空中划过一道轻盈的弧线。他掌心凝聚起一缕凝练的金色破妄灵力,灵力里夹杂着细小的“勘破”符文,如同闪烁的星辰。他目光坚定,对准虫傀头部的晶石,指尖灵力狠狠刺去——“噗嗤”一声,金光穿透虫群,没有遇到丝毫阻碍,精准地击碎了两颗猩红晶石。
“咔嚓”一声,晶石碎裂的瞬间,失去核心的蚀灵虫瞬间失去活力,在狐火中尽数化为灰烬。冰缝底下的黑气失去了源头,也开始渐渐消散,露出了底下隐藏的灵脉节点——那是一块半透明的菱形晶石,约莫拳头大小,表面光滑,之前被虫群包裹时泛着暗紫色,此刻重见天日,正泛着淡淡的金光,顺着脉络与富士山主脉相连,晶石表面的裂纹,也在金光的滋养下,一点点愈合。
齐乐落地时,腕间的破妄印记轻轻发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灵脉节点的波动正在恢复正常,之前被虫群啃噬的痕迹,在《山海经》的金光滋养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节点周围的冻土下,甚至有细小的绿芽在悄悄萌发,带着新生的活力。藤原 雪走到他身边,看着冰缝底下渐渐亮起的灵脉光芒,眼底满是松快,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又满是喜悦:“终于……把根源除掉了。”
就在这时,齐乐的耳侧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灵力波动——是许轩的传音!那缕灵力带着淡淡的竹叶清香,如同春日的微风,落在他耳中,清晰而温和:“齐乐,刚收到道门传来的消息,东方大陆的几处灵脉节点都有异动,昆仑墟似乎在暗中布局,想同时扰乱多处灵脉,你这边处理完,尽快回来,我们得提前做准备。”
齐乐抬手按住耳侧,指尖凝聚起一缕微弱的灵力,回传过去:“知道了,我即刻启程,不会耽误。”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山海兽——蜚正用蹄子轻轻蹭着地面的灵脉光斑,光斑落在它的蹄子上,化作细小的金光,修复着它之前的伤口;九尾狐的狐火收敛了不少,正用尾巴轻轻拂过冰面上的飞灰,像是在清理战场;蛟龙盘旋在半空,龙瞳里映着灵脉的金光,时不时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像是在确认灵脉的安全。
藤原 雪轻轻握住齐乐的手,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却很坚定。“我跟你一起去。”她看着齐乐的眼睛,语气里没有丝毫犹豫,“之前在镇魂脉、在木屋,都是你在保护我,现在我已经能凝聚足够的净化灵力,也能射中蚀灵虫的核心,这次我也能帮上忙了。”她晃了晃手中的桃木长弓,淡蓝色的灵力在箭尖闪烁,像是在证明自己的实力。
齐乐看着她眼底的光,那是一种不再需要依赖、渴望并肩作战的坚定,他忽然笑了——不是之前带着疲惫的勉强,而是勘破执念后的通透与轻松。他之前总怕自己保护不好身边的人,把“守护”变成了束缚自己的枷锁,却忘了,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独自扛下所有风雨,而是有人愿意与你并肩,一起面对未知的挑战。他抬手将《山海经》收回怀中,书页贴合胸口的瞬间,传来与灵脉共振的暖意,像是在回应他此刻的心境。
但齐乐却摇了摇头,“太危险了,你还是就在霓虹国吧,如今阴阳寮的阴阳师没有了领头之人,为了避免再次走向错误的方向,你留在这里随时跟我联系。”坚定而清晰,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他率先迈步走出冰缝,脚下的冻土因为灵脉的复苏,已经不再那么坚硬,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蜚立刻跟上,走在他的左侧,像是在护航;九尾狐踏着狐火,跟在右侧,狐火照亮了前方的山道;蛟龙展开巨大的翅膀,在他们头顶缓缓飞行,翅膀煽动时带起的风,吹散了山间的晨雾。
藤原雪握着弓箭,走在齐乐身侧,两人的步伐渐渐变得一致。她抬头望向远方的天际,只见一缕新的霞光正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穿透晨雾,洒在富士山的山峰上,将山顶的积雪染成了温暖的橘色。山道两旁的枯草下,已经有细小的绿芽钻出,带着新生的希望。
“你看,霞光出来了。”藤原 雪轻声说,语气里满是憧憬。
齐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霞光已经漫过了富士山的半山腰,将原本泛着寒意的云层染成了暖橙色,连山间的风都似乎柔和了几分。他抬手,指尖凝起一缕细碎的金光,轻轻点在藤原 雪手中的桃木弓上——那金光顺着弓身流转,最后落在箭袋的一角,凝成一个小小的“守”字符文,泛着微弱却坚定的光。
“这道符能跟我的灵力相连,若是阴阳寮那边有异动,或是你遇到危险,只要注入一点净化灵力,我就能感应到。”齐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妥,“灵脉刚恢复,霓虹国这边需要有人盯着,你比我更熟悉这里的情况,留在这里,不是‘待着’,是在做更重要的事。”
藤原 雪低头看着弓身上的符文,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点暖意,之前因离别生出的涩意渐渐消散。她抬头时,眼底的憧憬里多了几分笃定,抬手将弓箭背在身后,声音清亮了些:“我知道了。我会盯着阴阳寮,不让他们再被昆仑墟蛊惑,也会守着富士山的灵脉,等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让这里的山茶都开起来。”
话音刚落,一直安静待在旁侧的蜚忽然上前,用布满骨刺的额头轻轻蹭了蹭藤原 雪的手臂——它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伤她,玄黑的皮毛上还沾着灵脉的微光。九尾狐也踏前一步,尾尖抖落一点狐火,落在她的衣襟上,化作一枚小小的火焰印记,既不烫手,又能驱散周围的寒气。
齐乐看着这一幕,眼底泛起浅淡的笑意。他不再多言,只是对着藤原 雪轻轻点头,转身朝着山道尽头走去。蛟龙展开翅膀,在他头顶盘旋一圈,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像是在告别;九尾狐和蜚紧随其后,狐火与玄黑的身影在霞光里拉出长长的影子。
藤原 雪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那道金色的屏障彻底融入山间的晨光里。她抬手摸了摸衣襟上的火焰印记,又看了看冰缝底下依旧泛着微光的灵脉节点,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山下走去——脚步坚定,再没有半分犹豫。
山道旁的枯草下,那株刚萌发的绿芽已经舒展了嫩黄色的叶片,在霞光里轻轻晃动。风穿过岩缝,不再带着邪意的腥气,反而裹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草木清香,像是在为远去的人送行,也像是在为留下的人,铺垫一段崭新的守护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