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霓虹队的人从选手通道里走出来的时候,观众席上并没有响起欢呼声,甚至还带着一些倒嘘声。
“怎么回事啊这些人?”
千石眉头紧蹙的看着周围的观众,心里莫名的就升起了一种又尴尬又恼怒的感觉。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千石小心的观察了一下旁边队友的表情。
高中生们都是面无表情的,他们似乎并没有为观众的反应感到疑惑,也没有感到愤怒,他们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就连平时一点就炸的远野也是目不斜视的保持着平稳的脚步。
国中生们却都因为观众的反应变得有点小心翼翼的,他们一边跟着队伍往前走,一边左顾右盼的观察着那些观众。
“都给本大爷把腰挺直、头摆正了。”迹部目视着前方,语气平稳又有力,“难不成没有观众的欢呼,你们就没有力气比赛了吗?”
迹部的话音落下后,原本还在左顾右盼的国中生们也都纷纷收敛了四处乱窜的视线。
平等院低笑了下:“你这个队长,做的还不错。”
平等院毫不隐藏自己的赞赏。
迹部轻哼了一声:“他们太丢人的话,本大爷的脸也会很难看。”
两个队长走在最前面,教练不会一起走这个流程,其实原本替补也是不用走这个列队流程的。
表演赛的出场就是要面向观众公布每个代表队的参赛队员,本来作为替补是可以先去备战区等候的。
替补选手只需要在赛事方记录选手名单的系统里确认名单通过且被启用,就可以在球场下等候着了。
但是三船却让替补位上的人也一起出去走一趟,说什么反正都来了,那就都上去亮亮相。
本来也并没有硬性规定说替补不能和正选一起上场列队的,但替补不列队基本上都是各个队伍的默契。
不然为什么叫替补位?
但是三船的这个操作也并没有触碰赛规,而且他的话听上去似乎真的是很为队员的体验感着想着。
任谁听了他的做法都得说一句,他绝对是个一碗水端平的教练。
只可惜他这个行为只感动了替补位上的人。
其余正选都听出三船的潜在意思了,他是在表达,在之后的比赛里他会优先选用替补位上的人。
让替补和正选享受同等的出赛资格,本身就是对正选的不公平。
而三船更是明摆着表示,他更想让替补位里的人先上场了。
不过虽然正选位的人都很不爽,但他们并没有把不爽的情绪怼到替补的人的身上。
“下面有请德国队全体进场——”
霓虹队刚走了一半了路程,还没走到球场上,广播声就再次响了起来。
和宣布霓虹队进场时的安静不同,观众在听到德国队的名字后,就仿佛是被触发了语音外放按钮,所有人都尖叫了起来。
“德国队!德国队!德国队!”
呐喊声在刚响起来时还跟凌乱,但很快就归于了整齐,几乎每一个观众都在扯着嗓子嘶吼着,声音仿佛震到了天际一般。
德国队的参赛正选穿着统一的黑色队服,由波尔克走在最前面,他的两边则分别是qp和幸村。
整体的队形像是一个“V”的字母,qp的旁边就是俾斯麦,俾斯麦的旁边则是其他高中组的队员。
幸村旁边依次过去则是仁王、切原、有栖澪和塞弗里德,塞弗里德的后面就是其他初中组的队员了。
黑色的队服和整齐划一的步伐,他们每走一步,仿佛气势就朝着周围扩散一寸,强烈的压迫感已经实体化。
霓虹队此时已经站到了球场上。
平等院脸色严肃的注视着波尔克,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眼中逐渐变得坚毅。
其他的高中生们都沉着脸色,国中生们却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气势,好强啊。”不知道是谁低声呢喃了一句。
“白石,那边的是立海大的大将吧?还有白毛小哥、卷头小哥和长头发的小哥。”
金太郎伸手扯了扯白石的衣袖,但他的视线还直勾勾的看着前面的德国队。
“他们现在看起来好像好凶的样子哦……”
“小金,别这样说……”白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白石看着对面正向着他们走来的幸村几人,他仿佛又看到了以前和立海大在全国大赛上碰到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们穿着颜色非常显眼的队服。幸村走在最前面,其他人走在他身后的两边。他们的脚步整齐又沉稳,脸上带着轻浅的笑意。
“不怒自威”这个词,白石真切的从立海大的队伍身上感受过。
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
似乎只要立海大的人站在对面,就会让人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紧迫感,就会让人感觉他们就是自己通往胜利的最大的敌人。
立海大和德国队确实很适配,或许他们本来就不适合留在霓虹,德国队才能带给他们更大的展示舞台。
立海大更适合做对手。
白石不切时宜的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德国队站定在了球网前,波尔克抬眸对上了平等院的视线。
波尔克清晰的从对方的眼眸里看到了视死如归的决心,沉默的对视了几秒后,波尔克率先伸出了手。
“希望霓虹队,能给我们带来一点惊喜。”
波尔克的声音毫无情绪起伏,没有傲气也没有嘲讽,他就像是随口寒暄一下而已。
仿佛对面的对手于他而言,并不足以让他提起多少重视。
这种不刻意的看轻,让平等院心里憋了一股火,但他还是平静的伸出手握住了波尔克的手。
“是不是惊喜,谁又是谁的惊喜,待会儿就知道了。”
两人说的都是英语。
在国际赛场上,通用语言是英语,各国的代表队之间也都默契的用英语进行沟通。
“拭目以待。”
波尔克留下了这一句,就收回手转身要离开。
平等院不急不缓的接着说道:“之后要是有机会,希望能和你打一场。”
波尔克转身的动作顿了一下,他重新看向了面前的人。
平等院看着波尔克,声音里带着决绝:“希望到时候你能全力以赴、赌上性命、拿出你最认真的态度。”
波尔克注视着平等院的眼睛,他没有答应,而是说道:“为了胜利而赌上性命是最愚不可及的行为。”
他说完就转身抬步离开,其余高中组的人跟在他的身后。
幸村也松开了迹部的手,他扫了眼明显人数超标的霓虹队,视线在队尾多出的那几个人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幸村微微一笑,他说:“待会儿球场上见吧。”
说完,他也转身大步离开。
仁王转身跟在幸村的身后,他全程都没有看迹部一眼。
而迹部也是全程都没有把视线挪到仁王的身上。
“你和仁王不会是因为代表队的立场不同在避嫌吧?”站在迹部旁边的忍足推了推眼镜,他轻笑着问。
迹部淡淡的说道:“看来你是做好待会儿帮霓虹队拿回一场胜利的准备了。”
忍足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德国队的备战区内。
“霓虹队的那个领队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俾斯麦看着眉头微蹙的波尔克,有些疑惑。
波尔克摇了摇头:“只是他的观念在我眼里有点激进罢了,不过只要站在他的立场上看,就能明白他为何这么激进了。”
波尔克不认同平等院说的“赌上性命”的话,哪怕他很看重德国队的十连霸,但他也不允许自己把健康和前途放在十连霸的前面。
同样的,他也不允许他的队友里有这样极端的想法。
“拼尽全力的比赛和赌上性命的比赛是不一样的。”
波尔克转头看向了初中组的几个主要战力,他严肃的道:“不管你们以后想不想走职业领域,我希望你们都能记住一句话。”
“你的生命,胜过一切。”
波尔克会突然这样说,主要是因为他发现最近塞弗里德似乎有一种不把自己练死就不想停下的感觉。
波尔克支持他们挑战身体的极限,但挑战极限和不要命的练是两回事。
这么想着,波尔克就下意识的对塞弗里德投去了责备的目光。
塞弗里德:“……?”
领队为什么这么看着他?
塞弗里德最近一直在卷训练,都没有精力去和切原赤也杠了,他哪还有时间去闯什么祸啊。
霓虹队的备战区里,此时气氛有些沉重。
昨天他们还在会议室里大声的宣告着要拿下表演赛的胜利,还说什么他们就是要踩着德国队给霓虹队重新扬名。
但是在真正和德国队对上的时候,却还是被德国队的气势给震住了。
“已经确认过波尔克在比赛开始之前就邀请了他那个正在打职业赛的弟弟,还有同样是现役职业网球选手的施奈德。”
乾贞治翻了翻手上的笔记本,又抬手把滑落的眼镜往上推了一下,他故作严肃的说道:“但是那两位职业选手现在却并不在德国队的队列里,有97.69%的概率是因为……”
“他们只是在职网那边有一场比赛和表演赛的时间冲突了而已。”观月抱着胳膊直接截断了乾贞治的表演,“这有什么是需要详细确认的吗?”
“他们就是和种岛前辈一样,在表演赛之后才能到达墨尔本而已,难不成你是查到了什么‘背后的真相’吗?”
“没、没有……”乾贞治哑了声。
广播这时候又响了起来。
“双打三号即将开始,请德国队和霓虹队尽快前往裁判组提交双打三号的比赛名单。”
平等院看见俾斯麦拿着名单去提交了,他扭头看向了身后的一群人。
“第一组,杜克,还有……”
平等院的视线在国中组的几个正选上面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了石田银的身上。
“石田……”
石田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双手合十微微向下低头。
“阿弥陀佛……”
“国中生让不二周助去。”
穿着西装的三船抱着胳膊从旁边走了过来。
石田睁眼睛微微皱眉。
白石立马就起身反驳道:“三船教练,平等院前辈会选择阿银和杜克前辈搭档,是因为阿银和杜克前辈一样都是以力量为主的。”
“不二……”白石顿了下,他有些艰难地道,“并不是说不二君就不合适,而是……而是……”
白石能感受到不二周助看向他的视线,但是他不太敢抬头看过去。
“而且……不二君去的胜率肯定是要比阿银去的胜率要低很多的。”
在幸村离开之后,201宿舍里就只有白石和不二周助两个人了。
白石平时并不会把球场上的情绪带到生活里面去,他也习惯了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良好的交往距离。
他感觉和不二周助相处起来也还算和谐,但他现在这样当众说出否定对方的话,不二周助肯定会很生气。
白石忽然一怔,他莫名就想起了之前在全国大赛上面,不二周助当众否定了仁王幻影的场景。
虽然比赛最后是不二周助输了。
但那些话如果被有心人用来针对仁王的话,那情况肯定会更糟糕。
“老子让谁去谁就能去!难不成老子想做什么还得经过你同意吗?!”三船横眉冷对。
白石回过了神,他连忙摇头:“没有、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石不明白三船为什么要让不二周助代替石田银去比赛,但他不愿意让石田银成为必须后退的那一个。
全国大赛的时候,他没能带领四天宝寺的大家一起往前走,甚至后来还因为他的判断失误而让四天宝寺丢了没法补救的大脸。
白石很懊悔。
所以他才想要维护好石田银此时的利益。
“三船教练,阿银的波动球和杜克前辈的球风非常合拍,他们之间也做过双打练习……”
“别啰里吧嗦的,你快闭嘴吧你!”三船不耐烦的甩了甩手掌,“老子是总教练,不想听老子的话就给老子滚出去!”
白石抿了抿唇,他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平等院。
平等院:“……”
平等院有点暴躁好抓了抓头发,他瞪着三船问:“正选还没上场的情况下,你就想直接安排替补上场,那一开始筛选出正选和替补的意义在哪里?”
三船不为所动且理直气壮:“现在是表演赛!”
三船并不是那种不看重表演赛胜负的人,相反的,他就是太想赢了。
所以在他心里忽然涌出一种“这样安排才能赢”的念头时,他就盲目的跟着这个念头走了。
总教练拥有出赛名单的完全支配权,平等院心下恼火三船的突然举动,但还是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和他吵起来。
三津谷准备去提交双打三号名单的时候,一只手很突然的就伸到了他的面前,且那只手的食指和中指还夹着一张空白的名单登记表。
三津谷下意识的就伸手接住了那张纸,他疑惑的看向了递纸的那个人。
“重新填一份吧。”迹部点了点泪痣,他笑着道,“第一场比赛,我来。”
迹部的话让刚从网球袋里拿出球拍的不二周助皱下了眉头。
他转身看向了迹部,语气冷然:“迹部君这是什么意思?”
三船先前确认了三津谷已经把名字填好了之后,就先走进球场内的教练席上坐好了。
所以三船现在听不到这边的情况了。
“迹部君是故意在三船教练离开的时候,才出来干扰出赛名单的是吗?”不二周助的脸上似乎蕴含着某种随时都能爆发的风暴。
“你这个词用的不对。”迹部语气未变,嘴角微扬,“这个名单只还没有交上去,那我要求再次更换上场人选的事,就都在正常的合理范围内的‘商量’而已。”
不二周目脸色黑沉。
一直安静的坐在旁边的入江忽然注意到了对面已经走到边缘的两个人。
那抹白色映入了他的瞳孔里。
入江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表情。
“头,既然迹部君想上场,那高中生这边就换我来吧?”入江站起身走到了平等院的面前,他眯着眼睛笑,“我其实很想和迹部君组一次双打吧。”
迹部:“……?”
被名单的事弄烦了的平等院直接摆手:“那就快滚到球场上去!别搁这改来改去了!”
迹部的表情突然就有点儿一言难尽了起来,他防了那么久,没想到竟然还是没有防住。
因为一周目的时候,迹部被入江整得有点惨,所以当迹部重新去到了训练营那里,他就让自己尽量的远离了入江。
不过他说的远离确实就只是单纯意义上的拉远距离而已。
入江这个人除了爱演戏之外,他本身的底色也是善良的。
迹部其实没有很讨厌入江,就只是单纯的有点烦他,因为入江总是很喜欢在他面前做那些又夸张又粗糙的表演。
在3号球场和5号的球场换位赛里,已经没有了迹部和入江的经典对决。
迹部还以为少了那场比赛,入江肯定对自己就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
因为在那之后,入江也没有主动靠近过迹部。
谁知道那家伙原来是在等着他哪天放松警惕的时候再利落的出手吗?
“哎呀,因为我发现迹部君好像是在刻意的和我保持着距离呢。”入江拿下眼镜后又用手帕擦了擦镜面,他叹气道,“想想还真是怪委屈的呢。”
“你别说出这种让人很容易误会的话啊!”迹部的发梢都炸了起来。
“比赛正式开始!”
广播声停顿了一下,接着就呼报出了两个队伍的参赛名单。
“霓虹队,入江奏多\/迹部景吾。”
“德国队,米海尔.俾斯麦\/仁王雅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