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宁沉默片刻,望向远方:“我是张家最初麒麟女,也是西王母最后一任祭司的血脉。我因一些原因,沉睡在张家。我沉睡之前交代族人世代隐于昆仑,守护‘终极’的秘密。”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张起灵身上:“我遇见小官时,是我刚醒来。在我沉睡的无尽岁月偶然知道这个张家的走向。包括小官的一生(详情请看第一篇)。”
妤宁没有说这是她和小官上一世的事情。
她想等解了绝授,小官的记忆到时候再说。
张起灵垂眸,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胸前的麒麟玉坠。
黑瞎子靠在船舷上,忽然道:“所以,你给他取名‘小官’?”
“不是我。”妤宁轻笑,“是阿妈,也就是白玛,意味小官是阿妈的宝贝。”
“宝贝?”解雨臣嘴里念着这两个字。
“是的,阿妈想让他做回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空有皮囊的机器。”她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他可以有名字,有情绪,有爱人,有家。他不必永远背负张家的罪与罚。”
船行至河心,一座石岛浮现眼前。
岛上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祭坛,坛心刻着巨大的阴阳鱼,周围环绕九条蛇形浮雕。
“到了。”妤宁起身,“月圆将至,我们得快。”
四人登岛。
黑瞎子环顾四周,忽然皱眉:“不对劲。这地方……太干净了。”
“有人来过。”张起灵低声道,手指已按上腰间的黑金短刀。
妤宁神色一凛,迅速从怀中取出三枚符纸,分别贴于三人额心:“屏息,凝神。别碰任何东西。”
话音未落,祭坛地面忽然裂开,无数黑色藤蔓如毒蛇般窜出,直扑四人!
黑瞎子反应极快,翻身跃起,手中短刀划出一道寒光,斩断数根藤蔓。
解雨臣拔枪射击,子弹却如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张起灵护在妤宁身前,刀光如雪,逼退近身之敌。
“是西王母设下的‘心魔藤’!”妤宁疾呼,“它们感应执念而生!你们心中若有执念,它们便无穷无尽!”
黑瞎子咬牙:“我执念可多了!酒、钱、美人儿——哎哟!”
一根藤蔓缠住他脚踝,猛地将他拖向地缝。张起灵飞身去救,却被更多藤蔓缠住手臂。
“闭眼!”妤宁厉喝,双手结印,口中诵咒。
青玉哨子悬浮空中,发出刺目白光。
藤蔓发出凄厉嘶鸣,纷纷缩回地底。
一切归于寂静。
黑瞎子瘫坐在地,喘着粗气,抹了把额头的汗:“美人儿,下次能不能提前说清楚?差点把我老命搭进去。”
妤宁走过去,蹲下身,指尖轻点他眉心符纸:“你体内蛊毒未清,执念越重,反噬越烈。刚才那些藤蔓,是冲着你来的。”
黑瞎子一怔,随即苦笑:“原来我才是累赘。”
“不是累赘。”张起灵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你是朋友。”
黑瞎子抬头,对上张起灵的目光。
那眼神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沉静的信任。他忽然觉得,这一百年,值了。
几人穿过一片密林,古木参天,枝叶交错如织,将天光筛成细碎的金箔洒在湿滑的小径上。
空气里弥漫着苔藓、腐叶与远处雪山融水混合的清冽气息。
脚下的泥土松软,每一步都陷进半寸,又悄然弹回,仿佛大地也在呼吸。
西王母宫的入口终于出现在眼前。
一道嵌于山腹的巨大石门,表面布满风蚀的纹路,隐约可见古老的图腾:豹尾、虎齿、戴胜之形,正是《山海经》中所载西王母原始神貌。
石门两侧立着两尊残损的石像,一为东王公,一为西王母,皆非后世慈祥妇人之态,而是兽首人身,目如铜铃,獠牙外露,威严中透出远古的凶煞之气。
妤宁站在门前,神色平静,眉宇间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她抬手轻抚石门边缘,指尖划过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痕。
那是千年前某次祭祀崩裂所致,也是她此行的关键。
“天色也晚了。”她转身,声音柔和却不容置疑,“你们先休息。我去一趟里面。”
话音未落,黑瞎子已一步跨出,墨镜后的双眼锐利如刀:“不行!”
解雨臣虽疲惫至极,脸色泛白,唇色微青,却也立刻站直了身子,眉头紧锁:“你一个人进去?那地方……。”
张起灵没说话。
他只是站在原地,目光牢牢锁住妤宁,眼神沉静如深潭,却暗涌着不容忽视的执拗。
那不是命令,不是质问,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守护。
仿佛只要她踏进一步,他便要以血肉之躯挡在她身前。
妤宁看着三人,轻轻叹了口气。
她早知会如此。
“解雨臣,”她忽然转向他,语气温和,“你认识我才不过几日,却已随我跋涉千里,涉险无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解雨臣微微一怔。
在他眼中,妤宁并非寻常女子。
她既非江湖侠女那般张扬,也非闺阁贵女那般柔弱。
她行事果决,言语精准,仿佛早已洞悉千年因果。
可她对张起灵时,却又温柔得令人心颤。
不是俯就,不是怜悯,而是真正将他当作一个“爱人”来疼惜。
她能令哑巴张开口,能令黑瞎子收敛嬉笑,能让九门旧事在她口中如棋局般清晰铺展。
她身上有种超越时代的沉静,仿佛从昆仑雪巅走下,带着上古祭司的威仪,却又裹着人间烟火的暖意。
更令他动容的是,她从不以“救世主”自居。她
讨债,但分得清恩怨;她护人,却不强求回报。
她给解家留了余地,也给了他选择的权利。
这份清醒与克制,比任何武力都更令人敬畏。
“你是个……能让人放下防备的人。”解雨臣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敬意,“也是个……值得被信任的人。”
妤宁微微一笑,眼底有光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