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纱洒进绣房时,沈婉兮还蜷缩在锦被里,直到丫鬟第三次轻声唤她,才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
铜镜里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影,想起昨日宴席上繁复的礼数,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唉,唉!
看样子大家闺秀还是不适合我。
洗漱毕,她在雕花桌前坐下,看着丫鬟端来的翡翠烧麦和杏仁茶,只浅浅尝了两口。
正用帕子擦嘴,万俟萱已迈着轻盈的步子进来,月白襦裙上的银丝绣牡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宝儿,收拾好了?咱们该去曾外祖母那儿了。”
沈府门外,青绸马车早已备好。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细碎声响。
沈婉兮倚着车壁,望着街边热闹的市井景象,思绪却飘向远方。
马车在朱漆大门前停下,门楣上的“镇国公府”苍劲有力,两侧石狮子威风凛凛。
一行人行至大厅,就见拄着雕花拐杖的老人迎了出来,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笑意。
“我的乖重孙女!”
老人的手轻轻抚过沈婉兮的脸颊,“快让曾外祖母好好看看。”
屋内早备好了各色点心,八仙桌上摆满了沈婉兮爱吃的糖醋排骨、芙蓉蛋羹。
席间,曾外祖母不住地给她夹菜,絮絮叨叨说着沈婉兮母亲幼时的趣事。
夕阳西下时,沈婉兮抱着曾外祖母塞给她的见面礼,坐上回程的马车。
暮色渐浓,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她望着车窗外流动的光影,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定与温暖。
时光流逝,转眼到了沈婉兮成亲的前一晚。
这段时间,沈宅隔壁的空院子里,嫁妆堆得像小山一样。
光是沈家爹娘就给准备了120抬,绸缎、首饰、家具塞得满满当当;
沈书、沈兰、沈砚三兄妹也不含糊,又凑了90抬好东西,从精致的绣品到实用的物件,啥都有。
亲戚们更是热情,大舅、大伯他们几家,还有舅公、姑姑,你一抬我一抬,加上“平日里来往”的夫人们也送来了添妆,又添了50抬。
沈家这边不停地劝“别再送了”,大家还是忍不住,总想着给婉兮多备点东西,风风光光出嫁。
如今院子里箱子摞箱子,过道都快没地儿下脚了,就等着明儿热热闹闹往新郎家送。
翌日。
晨光还未完全漫过窗棂,铜盆里的热水就腾起袅袅白雾。
铜镜里映出一双被脂粉盖住的手,正微微发颤地捏着眉笔。
母亲亲手为我绾起的发髻沉甸甸的,凤冠上垂下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晃,在脸颊边投下细碎的阴影。
“婉兮今日真美。”
嫂嫂将最后一支点翠步摇别进发间,声音有些发涩。
我望着镜中陌生又艳丽的自己,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他时,他狼狈的模样。
那时他正在被追杀,我和茵茵本不欲多管闲事。
谁知那杀手蠢的要连我们一起灭口。
当时我和茵茵想着,既然你不让我们走,那我们就送你走。
我一招就秒了全部的黑衣杀手,又自顾自的拿出“清除器”,清理掉我使用灵力的痕迹。
清理干净后,便拉着茵茵去赶路。
不过从此以后,后面多了一条尾巴,一声不吭的跟着。
鞭炮声突然炸响,惊得沈婉兮猛地攥紧了袖口。
喜婆尖细的嗓音穿透雕花木门:“吉时到——”
外头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盖头被轻轻覆上的瞬间,世界骤然陷入一片朦胧的红。
沈婉兮听见父亲重重的叹息,感受到母亲冰凉的手在她手背上停留片刻,又缓缓松开。
被搀扶着迈出闺房时,绣着并蒂莲的红鞋踩过门槛,仿佛跨过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盖头下隐约可见满地红绸,还有撒落的花生、红枣,寓意早生贵子。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唢呐声、鼓乐声交织在一起,喧闹得让人心慌。
五位哥哥轮流背沈婉兮出阁。
坐在花轿里,随着轿夫的脚步轻轻摇晃。
隔着盖头,听见陆逸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花轿旁,与送亲的兄长们寒暄。
沈嘉作为代表说:“好好对我妹妹。”
陆逸回答到:“大舅哥,各位哥哥放心,我一定会对婉婉好的。”
那些熟悉的声音渐渐远去,新的生活即将展开。
没认亲之前,说陈婉希他们在京城没多少人,就女方的宴席和男方的一块儿,都在陆家。
如今,沈婉兮认祖归宗,大家商量后,还是一如既往的,男女宴席一块儿在陆家办,这样就避免了其他人,选哪边都不好选。
花轿落地时,沈婉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只温暖干燥的手穿过盖头下的缝隙,稳稳地握住了她。
拜堂时,陆逸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陆沈两家的父母各坐一边,中间放着沈婉兮养父母的牌位。
“一拜天地——”
二人弯腰行礼,听见头顶的珠翠叮咚作响。
“二拜高堂——”
二人对着高堂上的三对父母弯腰行礼。
“夫妻对拜——”
沈婉兮和陆逸同时弯下腰,盖头下的世界里,只有彼此交叠的影子。
“送入洞房——”
洞房里,红烛摇曳。
陆逸小心翼翼地挑起沈婉兮的盖头,目光里盛满惊艳与温柔:“婉婉,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美。”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炽热的眼神,却被他轻轻勾起下巴。
他的吻落在额头,带着满心的珍重。
“等我。”
说完他便出门去敬酒。
外院,暮色初临时,陆逸刚跨出喜房,就被二十几道身影团团围住。
沈尘晃着酒壶挑眉:“妹夫这第一杯,可得先敬咱们沈家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