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选的三十人中,只有六人是女子。
其中榜首占其一,剩下的排名都不高。
但只要入选,就足够优秀,因为这是从天下学子中选拔出来的!
六人里,观复学堂独占四列,另外两人皆是京中文臣府上的千金,那也是自幼启蒙,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
但榜首也是女子,这就让众人有些不服气了。
“女子入选也就罢了,为何是榜首?”
“这阅卷的大人们是不是搞错了,难道那些寒窗苦读多年的学子还比不上区区女娘?”
“这也太儿戏了!”
一时间,女孩子们高兴,书生们愤愤不平。
观复学堂的女学生们得授课开智,眼界格局早就今非昔比。
听到这些话,她们立马有理有据地反驳。
“这是陛下金口玉言开的特设恩科,本就不限男女都可报考,你们考不过咱们女君,难道还想执意陛下的旨意?”
“瞧瞧你们口气大的,难不成阅卷的诸位文臣大人还比不上你们的才识学问了?”
“慌什么,陛下早有旨意,特设恩科后还有朝堂辩论,大儒考究,若你们质疑女君的才能,不如等到那时候再说吧!”
“就是!你们不过是酸女子能夺了榜首,可又有谁规定了这榜首一定要是男儿的?人家庆嘉郡主还能提枪上马,去前线杀敌呢!”
一番唇枪舌剑,这些女学生们不落下风。
反而振振有词,说得那些书生们哑口无言。
另一边的茶楼里,盛娇居高临下地静静看着,她身边是刚刚被请回来的曹樱菀,以及早就坐得气定神闲的平川公主。
“这下可有的热闹看了。”平川公主笑道,“接下来的两场比试,我可拭目以待了。”
“我相信娇娇。”
曹樱菀就简单直白得多。
平川公主好笑地翻了个白眼:“谁不信她似的,就你会哄着她,你瞧瞧底下这些人闹腾的,朝堂上定然有好戏看呢。”
她吃了一口茶,又道,“不过我已经让母妃传话了,就按照娇娇说的,若再闹下去,直接公开前十的卷子,让他们所写的文章供世人评鉴,这便能不攻自破了。”
盛娇温柔地弯唇:“贵妃娘娘持重端庄,陛下多半会采纳她的进言。”
此刻,昭贵妃送了豌豆黄到紫云殿。
“陛下,您日理万机也该歇歇了。”
昭贵妃拿着茶点,推到皇帝案前。
豌豆黄做得精致,还特地加了枣泥,入口清甜细软,迎合了皇帝的口味,另配了清香回甘的鲜茶,更是回味无穷。
再看一眼那盛放的碗碟,一水的碧绿釉色配娇杏瓷白。
光是这颜色瞧着,就让人耳目一新。
“你这器具倒是新鲜,配得上这些茶点。”皇帝赞道。
昭贵妃笑道:“陛下您不记得了?这是臣妾被封妃那一年,陛下独独赏赐给臣妾的,臣妾喜欢,日日都用着。”
这样珍贵,又这样家常。
使用了这么多年,依旧如新。
皇帝瞬间有些感触了:“你倒是没将它们收起来……”
“臣妾原也想着收起来,可想想……觉着还是拿出来用,天天能瞧见,便好像陛下天天都来臣妾宫中一般。”
昭贵妃说得自然而然,更显得真心。
皇帝忍不住跟她提起特设恩科放榜一事,说朝堂上争论不休,吵得不可开交。
“难怪臣妾方才瞧陛下眉心紧蹙,似有烦心事,原来是这样啊……朝臣们为了维护天下学子,有这样的提议也不奇怪,陛下何不直接公开考生们的答卷,谁写的文章怎么样,叫他们也自己瞧瞧,不就行了么?”
昭贵妃越发柔和,“臣妾不曾读过什么经世之道的书,但也明白,一个人若能成为榜首,必定有她过人之处。”
皇帝眼前一亮:“说的是。”
他又夹起一块豌豆黄品了品,“这味儿真不错。”
很快,特设恩科前十的答卷被贴在了贡院之外。
从榜首到最后,都用的是原卷。
笔迹如何,字体如何,文章内容如何,都一目了然。
大家看到盛娇的那篇榜首答卷时,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最后,对这篇榜首答卷的议论最少,可驻足停看的人最多。
渐渐地,那些质疑的声音自己就消弭了。
等到夜色深沉,景王府的车马停在了贡院门口,护卫们驱散了四周还在围观的平民,魏衍之缓缓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了盛娇的答卷前。
一眼望去,他呼吸沉了沉。
这不是他熟悉的笔迹,甚至是他不曾见过的字体。
盛娇完全摒弃了从前的秀美端庄,用了苍劲有力又不失优雅的另一种书写方式,仿若游龙惊鸿,行云流水,足够赏心悦目的同时,更让人感受到一种力量。
这力量蕴藏在任一笔画中,扑面而来。
魏衍之算是明白了,为何自己安排去的那些学子们最后都沉默不语。
光是这笔书法就足够一骑绝尘。
更不要说她所写的文章堪称字字珠玑,令人醍醐灌顶。
别说前十了,就连位列二三的文章都远远比不上。
盯着看了半晌,魏衍之松开了捏紧的拳头:“盛娇,这是你逼我的……”
翌日,贡院传了消息进宫,说榜首的答卷被人偷了。
也不知是谁干的,张贴在榜的十张卷子,唯独少了榜首那一张。
消息传来,居然有不少学子文人暗暗懊悔——居然还能偷吗?早知如此,他们也去偷了,不说文章,光是那笔好字就足以被人收藏。
皇帝惊呆了。
“什么?榜首的卷子都被偷了?谁干的?!”
贡院也一无所知,答不上来。
江舟听后,脸色阴沉:“绝对是魏衍之干的,只有他昨夜去过……也只有他,屏退众人。”
一想到自家媳妇的答卷被对方收入囊中,他气不打一处来。
“无妨,此事陛下会有定夺。”盛娇安抚丈夫,“陛下已经下旨邀请各方大儒入京,很快便是朝堂辩论了,咱们先不管答卷丢了的事情。”
江舟暂且听她的话,没有闹腾。
可到了半夜,盛娇一觉醒来,摸摸身侧一片空空。
人呢?
她叫来星女。
星女满脸纠结:“娘子,爷去了景王府,说是……要把你的答卷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