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止雍国公,正面迎上地念儿的双儿亦是心头直跳,她早听刘毅与犬夜叉说过,半妖的实力普遍不如真正的妖怪,当然,拥有大妖怪血脉的犬夜叉是个例外,但也是相对而言,比起其兄长,他的力量要弱小的多,否则也不会得到铁碎牙。
“听阿离姑娘说,地念儿是地精和人类女子所生,禀性善良,能识百草,遁地而行,眼下三十二座山峰外并无立锥之地,他那遁地术也就废了大半!”
双儿杏眸微闪,迅速分析着敌我优劣,
“但这是贪婪之界,从之前的推断来看,这两个半妖便是斗牙王都要忌惮,其力量决不容小觑,迎春妹子,你的布局没有问题!”
正自思虑之间,那地念儿又是进了一步,双儿心思微动,刚也要进,贾迎春却是喊道:
“炮二平五!”
“炮二平五?”
文雍帝微愣,象戏棋盘上分有九纵十横,自右至左,为一到九纵,而炮二平五,即右炮位的曾柔向左进三纵至九宫下中位,也就是在双儿身后,这炮打隔山,若地念儿再进一步过河,那曾柔就会先下手为强。
“可双儿已经在河边,下一步该地念儿过河,这么一来,岂不是要白白被吃掉一子?后手炮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皇帝你想差了!”
琰武帝摇了摇头,苍老却又威严的面容自生一派气势,
“若是按照常规下法,后手炮无疑是步臭棋,但日月山河棋可不是常规棋局,每个棋子都是真人,不会傻乎乎的被动挨打,那妖怪但要越过河来,面对的就是两人的围攻!”
“这……”
文雍帝想不到这一层吗?很明显,他想到了这一层,但他认为,这场棋终究是敌人说了算,双儿二女能否反攻还尚未可知。
不过下一刻,一声炮响却是将文雍帝的疑虑打消,却见曾柔手持羊角弩炮,炮口还冒着一缕青烟,顺着青烟瞧去,一道丈余粗细的光柱直直打中飞身而来的地念儿,那可怕的冲击力与十余丈的身躯狠狠碰撞,发出惊雷般的炸鸣,那炽热滚烫的岩浆当即被激荡起十数丈高的巨浪,翻涌怒哮,径自将地念儿吞没。
“好!”
刚要进宫门的贾赦狠狠一挥右臂,三寸胡髯不自觉高高扬起,而一旁的家政虽没有他那般夸张,一张脸却也笑皱成了树皮,眼角则是瞥着不远处的忠顺王和义忠郡王,虽是快慰之状,但怎么看都像是在讥讽。
向来霸蛮的忠顺王哪里受得了这般刺激,但碍着之前被刘毅吓过几次,只得重重一哼,一甩衣袖,拉着义忠郡王径自入了宫门,
“好侄儿,”
一入宫门,忠顺王当即又换了副面孔,和蔼可亲之状,任谁都觉得他是位德高望重的长辈,
“你说那事儿靠谱吗?”
义忠郡王自是清楚自己这个便宜叔叔的脾性,淡淡一笑,回道:
“皇叔安心,那黄天霸不过就是一介草莽,几杯酒下肚,好些话陪着,便也就称兄道弟、掏心掏肺了!”
忠顺王点点头,遂觉不放心,又道:
“白虎帮那些臭小子消息灵通的紧,不能让他们搅了局吧?”
“他们知道这事!”
义忠郡王嘴角轻扬,眸里透出一股精光,智珠在握道:
“自上次之事后小侄就明白一件事,阴谋诡计终不是大道,所以小侄诚心恳切的去求,那黄天霸果然为难,松了心,只要再来几次,想必就能见上那二位仙师一面,届时皇叔可要来给小侄撑撑场面!”
“那是自然!”
忠顺王将胸脯拍的震天响,暗里却是冷笑不止,
“到时候可就不只是我去了!”
“真以为小爷不知道你们唱的什么戏吗!太上皇……哼!”
叔侄二人相视一笑,抬腿就要进去皇城,可忽如其来的一声怪吼,将二人吓得肝胆俱颤,脸色当即煞白,直愣愣栽倒在地,抬头一看,只见光幕之中一道巨大的身影沐浴岩浆爬出。
这身影身形佝偻,以目观之怕有四五百丈大,通体黝黑,隆起一块块岩石般的纹路,首如马,头生角,一颗独目黝黑发亮,摄着幽幽冷光,四肢粗壮,而腰却极细,周身沸腾着滔滔黑雾,那炽热的岩浆竟如水一般,造不成丝毫伤害。
“这……这是什么妖怪!!”
叔侄二人哆嗦着身子,惨白的脸色因着呼吸不畅竟是泛起紫青,眼见就要双目翻白,一命呜呼之际,只听一声娇喝,窒息感瞬间消失,再看时只见一道倩影挥舞一条大棒,一记力劈华山狠狠砸在妖怪头顶。
刹那间,金戈轰击之鸣狠狠炸响,刚刚平息的岩浆大河再次翻腾,骤起道道火柱,叔侄二人屏住呼吸,死死盯着,不敢放过一丝一毫,待见火柱落下,那妖怪蹬蹬蹬连退三步,二人忍不住大叫一声好。
可下一刻,双儿亦是倒飞而出,其冲势显然太过强悍,凭自己无法停下,好在曾柔及时出手,将其稳稳接下。
“怎么样,没事吧?”
双儿并未立即答话,而是先长吐一口浊气,
“这家伙的修为不在我之下,而且,”
双儿又紧了紧发麻的手腕,俏颜上满是凝重,
“他就像石头一样硬!鬼牙棒竟然伤不到他分毫!”
众女闻言一惊,鬼牙棒的底细她们很清楚,是不逊色寒桐、溟秽的神兵,又经过降魔杵加持,不惧这堕落之气,加上双儿炼神返虚的修为,却伤不得对方分毫,霎时间,一层阴翳蒙上了心头。
不过身为主将,贾迎春很快就调整好情绪,与众人传音道:
“看来那个猜测不假!地念儿与紫织,就是斗牙王的心腹大患,这场棋局极大概率是为了他们两个,不过,是否为了铲除他们,这就要打个问号!”
“嗯?这是什么意思?”
犬夜叉有些奇怪,疑惑道:
“难道他们的存在没有造成麻烦?”
“的确造成了麻烦,但只是给你的父亲造成了麻烦,”
贾迎春轻摇颔首,杏眸穿过层层硝烟,凝声道:
“对别人来说可就不一定是麻烦!”
犬夜叉眉头一紧,他向来是不喜动脑子的,可这不代表他就愚蠢,相反,能在父母死后还在群妖环伺的情况中活下来,并保持良善之心,他的智谋,或者说直觉一向很准,是以他敏锐的觉察到,这场棋的水绝对比想象中还要浑浊。
“是豹猫那个家伙吗……还是说,他们全部都是!”
为人子者,岂有不爱父母。犬夜叉幼时曾经怨恨过自己的父母,可历经种种,尤其是斗牙王在海边相救,他的恨意早就化为缅怀不舍,如今再见,虽早有预料,可心中悲痛又难与外人言说,只能盼着刘毅能够将其解救,而听见父亲安排后的深意,敬佩、无奈、恼怒……种种杂绪在此刻却是成了担忧,不过他清楚,这种情绪绝不能表露出来,身为妖怪,能做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死所有挡在眼前的敌人,包括自己的父亲。
似是瞧出犬夜叉的想法,贾迎春一挥寒桐,号令道:
“兵一进一!”
“终于到我了!”
犬夜叉狞笑一声,拔出铁碎牙纵身杀上,而对岸,手持夺魂的刀秋亦是杀出,他没有停留,直接踏过岩浆,踩在地念儿肩头,借势便是一记猛虎下山。
说来夺魂虽前番被溟秽震碎,但这把刀乃由刀秋以灵魂锻造,灵魂不灭,刀身纵有再多伤痕也可自行修复,铁碎牙也是这样的宝刀,是而犬夜叉倒是并不奇怪,只是惊骇夺魂的力量。
“我的妖力居然在消失!他的刀……能吞噬我的妖力!”
忽然,犬夜叉想起灰刃坊的话,夺魂是一把能够一击击溃敌人的刀,
“所谓一击击溃,就是在碰到之前就将敌人的力量全部吸走吗,这家伙……果然够贪!”
这一刻,犬夜叉再不想承认也明白自己的铁碎牙绝不是夺魂的对手,间不容发之间,迅速将刚得到的宝刀火晶拔出。
刀锋相接,金戈之鸣爆响,犬夜叉只觉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偏偏身子又不觉发软,脚下更是忍不住打了个趔趄。
见到这一幕,刀秋咧嘴狞笑一声,眸中黑光大放,
“犬夜叉!火晶是我和师父一起锻造的,你不会以为就这样白白送给了你吧!”
“什么!”
犬夜叉瞳孔一紧,耳边传来细微的碎裂之声,瞬间,火晶刀便崩成漫天碎末,趁此时机,刀秋横刀劈出,只一下,一道自肩至腰部的伤口便喷出鲜血阵阵,强大的冲击力也将犬夜叉高高挑起,并在惯性的作用下向着后方飞去。
“犬夜叉!”
旁侧的弥勒刚想去救,却发觉自己无法动弹,准确来说是没办法左右移动,
“该死!不过河就只能向前进吗!夫人!快救他!”
不用弥勒多言,车一位的苏荃已然动手,她祭起风灵剑直杀刀秋,又搭起射手弓,一箭射出,正是横在犬夜叉身后,将其稳稳接下。
“太天真了!”
随着一声暴喝,熊熊烈焰忽然暴起卷集成龙影,径自将风灵剑打飞,后去势不减,向着犬夜叉再次杀来,
“去死吧犬夜叉!”
刀秋放声狂笑着,他几乎已经预见到犬夜叉被劈成两半的情形,可下一刻,寒芒骤起,惊雷般的狮吼中,榆阳公主神兵天降,狮火斧斩下,只听噗呲一声,两段身子扑通落下。
“只顾冲锋,却不知探查敌情,真是愚蠢!”
榆阳公主冷冷一笑,狮火战斧上涌起冲天烈焰,而后狠狠斩下,不过眨眼的功夫,本就断成两截的尸体直接成了碎泥。
“好!”
文雍帝与琰武帝大叫一声,面上的笑意如何也掩饰不住,
“好一记跳马斩!”
雍国公一捋长髯,向着已然赶到的贾赦赞道:
“尤记昔年太宗陛下征辽之际,小荣国率领五百精骑趁夜诱蛮将多铎出营斩杀,其果决勇毅真真是侵略如火!
而今令爱这招跳马踏兵可谓承先祖遗风,恩侯,你教女有方啊!”
虽然称赞孙女继承爷爷遗风有些奇怪,可贾赦却是嘴咧如西红柿,边行礼边客气道:
“不敢不敢!平日都是家母调教下边的女眷小辈,下官未有尺寸之功!倒是公主殿下出手果决,才是真的承上皇之勇、陛下之智!”
贾赦这番马屁拍的虽是生硬,可二帝却极为受用,要知道,整个京城都在看着天上的光幕,榆阳公主平日里表现说是混世魔王也不为过,自家人知道也就罢了,若在上面现眼,那皇家必然遭受天下人耻笑,且怕会载进史书,再受后人耻笑,可眼下有了这番表现,纵使后边出些差错也无伤大雅,至于将人剁成烂泥会不会太过残暴,不得不说,斩草除根这一点深得二帝之心。
皇宫众人有多欣慰暂且不提,榆阳公主却是心脏直跳,其原因就是地上的烂泥,
“也能复活吗!”
有过之前的经历,榆阳公主不敢大意,忙翻手取出火鸾筝,素手轻拂,却听骤然一声炸响,
“巴啦啦能量!嘟啦噜!封印魔法!”
悠扬一声凤鸣中,火焰鸾凤凭空杀出,纵身扑在两滩肉泥之上,形成一个倒扣的罩子,将肉泥牢牢困住,
“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然而事与愿违,两滩肉泥上忽然暴起滚滚黑雾,其中又射出漫天刀光,叮叮当当声中,封印魔法坚持不过一息便碎裂开来,待黑雾散去,刀秋持刀杀缓缓走出,此时的他身形暴涨至三丈,头顶竖起两只犬耳,利齿外翻,四肢生爪,双目泛红,周身更是妖气蓬勃,直惊得狂风大作,
“嗬嗬嗬!终于得到了!顶级大妖怪——斗牙王的血脉!”
刀秋肆意狂笑着,双颊缓缓浮现出两道诡异的血色爪纹,犬夜叉看的清楚,那分明与杀生丸和斗牙王的如出一辙,
“这家伙!”
犬夜叉轻拂着伤口,却发觉竟是没有一丝血迹,
“居然用刀吸收了我的血!”
“看来你发现了!”
刀秋低声一笑,将夺魂横起,以手轻拂,其漆黑的刀身之上骤然浮现道道血色爪纹,
“说起来还要多谢那个家伙,要不是他用他的剑将夺魂毁去,我还领悟不到这夺人精血的本事!”
听到这话,众人神色顿沉,破而后立这种事情的确存在,但没想到竟会出现在敌人身上,还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
“夺取自家君主的血脉?”
榆阳公主黛眉紧蹙,语气里七分讥讽三分不解,
“斗牙王倒也是个实在的糊涂蛋!手下区区一个小卒竟存着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
“哼!你懂什么!”
刀秋轻蔑一哼,轻拂手中夺魂,墨中带红的眸里满是狂热和贪婪,
“经历这么多事后,我终于明白一件事!人,是有极限的!以我的才能,铸造出的刀永远不是最强!所以,我要拿到最强者的力量,而犬夜叉!”
说着,夺魂直指犬夜叉,刀身轻轻颤抖,像是遇见猎物时饥肠辘辘的猛兽,
“你这种卑劣如虫子的家伙却拥有着最强妖怪的血脉!而象征着人界的宝刀铁碎牙,居然也在你的手里!
我不明白,他们到底是如何思量,一个器量短浅的半妖拥有这两样至宝,不过是小儿抱金于闹市!
他们既然敢放心这样做,那就证明你这个家伙也没有那么重要,天予不取,反为之灾!
犬夜叉,你的血脉,我就收下了!”
话罢,刀秋挥刀直取犬夜叉,这一刀来的实在太快,饶是榆阳公主早有所准备也是未能跟上,眼见犬夜叉就要殒命当场,一声娇喝又是传来,
“飞象!”
话音未落,一道倩影杀出,正是贾元春,只见她挥舞手中摩羯法杖,棋盘下的大河之水呼啦啦暴起,汇作一条水龙,自斜刺袭出,龙首大张,将刀秋吞下,趁此良机,榆阳公主飞身而起,轻挥狮火战斧,凝成一道十余丈大的虚影,铺天盖地的落下。
水火交融,热气滚滚而上,犬夜叉死死盯着眼前,心头忽得一跳,来不及细想,拔出铁碎牙挥起就砍。
铛的一声爆鸣,铁碎牙轰然断裂,夺魂去势不减,直接穿透胸口,霎时间,鲜血喷涌而出,
“犬夜叉!你的血脉归我了!”
刀秋肆意狂笑着,尽管他被二女合力斩去半截身子再也无法恢复,可这样的伤势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只要能夺取犬夜叉的血脉,那一切都值得。
力量不断涌入,刀秋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躯正在由内而外的变化,不,是进化,那种强大的感觉令他不觉发出一声呻吟,夺魂上的血纹也更加妖冶三分。
“很快!一切就都是我的了!”
“真的吗!”
轻挑中带着三分讥讽的话响起,犬夜叉伸手抓住夺魂,两颗眼睛不知何时化作赤红,双颊上亦是浮现出两道血色爪纹。
“不可能!”
刀秋惊叫一声,他看的清楚,犬夜叉体内被掠夺大半的妖怪之血忽然暴涨,并迅速超越了他,更可怕的是,他体内的妖血正在不断回流,
“你居然能吞噬我的血脉!斗牙王没有这种力量!不对!”
猛的,刀秋想到什么,不可置信的看向犬夜叉手中的铁碎牙,不知何时,刚刚断成两截的铁碎牙竟然恢复成原状,且刀身上喷涌熊熊烈焰,
“火晶?是铁碎牙!铁碎牙居然有吞噬之力!”
“撒,谁知道呢!”
犬夜叉狞笑一声,手指轻轻用力,夺魂应声碎裂,散落出点点血芒,飘然落在铁碎牙上,将那烈火又是烧旺了三分,
“不……不……不可能!”
刀秋双目暴突,结结巴巴的向后倒退,可兵不能后退,只能前进,他根本无法动弹。
见状,犬夜叉冷冷一笑,铁碎牙轻舞,一股玄妙之意涌上心间。
“吞噬一切的猛焰吗……既然这样,那就叫你,”
“噬!焰!流!破!”
火龙杀出,刀秋连一声惨叫也未发出直接化作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