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座繁华喧嚣的古都,白日的热闹随着夜幕降临渐渐褪去。
天刚擦黑,暮色就如一块巨大且沉甸甸的灰布,
严严实实地压在城市上空,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各府邸的烟囱陆陆续续冒起炊烟,那袅袅青烟本应弥漫着温馨的生活烟火气,
然而,在这看似平常的表象之下,
不知多少处在灶台前、书房中、马厩内的人,
正咬着牙做着这辈子最为狠厉的决断。
街角处,卖糖人的老孙头今儿个破天荒地没出摊。
往常,他那担子总是散发着甜蜜香气,吸引着一群群孩子围绕。
可此刻,那担子却被他急匆匆地挑着,脚步匆忙地朝着城西破庙赶去。
那城西破庙,看似破败不堪,实则是锦衣厂卫极为重要的暗桩。
此时,破庙里的铜钟正 “嗡嗡” 作响,
沉闷而急促的声音,好似催命的鼓点,
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在每一个锦衣厂卫的心坎上,
让他们明白,一场重大的变故即将来临。
李府后厨,红烧肉诱人的香气四溢,
腾腾热气模糊了人的视线,给这方小天地增添了几分朦胧。
王厨子站在灶台前,却丝毫没有心思去品尝菜肴的咸淡。
天空中烟花升起。
刹那间,王厨子眼皮猛地一跳
这是厂卫特有的暗号,意味着有紧急任务下达。
“去,把灶王爷前的香炉擦擦。”
王厨子用锅铲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案板,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小丫鬟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抱着醋罐转身离开。
趁着这间隙,王厨子迅速解下那满是油腻的围裙,
露出里头利落的青布短打,常年在后厨劳作
却也没掩盖住他那精壮的身形。
他动作娴熟地伸手往灶台底下一探,摸出一个油纸包。
小心翼翼地展开,寒光一闪,一柄柳叶刀出现在眼前,
刀鞘上 “锦衣” 二字,在昏暗的光线下,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暗,
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蓄势待发。
“王师傅,您这是……”
小丫鬟抱着香炉回来,冷不丁瞧见这一幕,吓得手中的瓷器险些滑落。
王厨子神色冷峻,简短地回了句:
“别问。”
随即将刀往腰间一插,动作干净利落,尽显干脆果断。
紧接着,他从梁上扯下一件灰袍罩在身上,
瞬间,整个人多了几分神秘与冷峻的气息,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明儿起,厨房里的活儿归你了。”
王厨子说道。小丫鬟攥着围裙角,
声音忍不住发颤,眼里满是担忧与疑惑:
“可您去哪儿?”
王厨子已经走到后门口,忽然回头咧嘴一笑,
露出那颗缺了半边的门牙,这笑容在昏暗中透着一股豪迈无畏:
“去做我该做的事情。”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影子,敏捷地翻上墙头。
月光洒下,将他的影子扯得老长,恰似一柄出鞘的利刃,
透着凛凛寒意,仿佛在宣告着他的使命与决心。
赵府账房内,算盘珠子 “噼里啪啦” 地响个不停,
那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来回回荡,仿佛在诉说着府中的收支琐事。
管家刘先生坐在一旁,手里握着水烟袋,
眼睛看似随意地盯着账房先生拨弄珠子的手。
然而,他的注意力可全在那拇指上厚厚的老茧上,
那可不是算账磨出来的,而是常年握刀柄留下的痕迹,
这账房先生,实则也是锦衣厂卫的一员。
“停。”
刘先生突然开口,手中折扇 “啪” 地一声合上,
那清脆的声响惊得檐下雀儿扑棱棱飞了起来,
也瞬间打破了账房里原有的节奏。
账房先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手一抖,
算盘 “哗啦” 一声散了架,珠子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刘、刘管家?”
账房先生满脸惊恐,眼神中满是慌乱,
他抬起头,看向刘先生,不知发生了何事。
刘先生缓缓起身,踱步到窗前,望向天边炸开的烟花。
那烟花在夜空中绚烂绽放,五彩斑斓的光芒却似带着无尽的危险。
他声音低得如同蚊子哼,却又透着一股严肃庄重:
“看见了吗?厂卫有令。”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静得仿佛能听见蚂蚁爬动的细微声响。
三个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年纪最小的那个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桌底,
那儿藏着他平日里偷偷练手的短棍,以备不时之需。
“咱们…… 真要走?”
账房先生擦了擦额角的汗,脸上满是犹豫之色,
“在这儿吃香喝辣的,犯得着……”
“犯得着!”
刘先生猛地转身,眼中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平日里的沉稳淡然全然不见,只剩下满腔的激愤,
“现在太子有难,你想当缩头乌龟?”
小厮们 “腾” 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那个把短棍往掌心一磕,一脸兴奋与决然:
“刘爷,我早憋坏了!天天给那帮酸秀才记账,
早就受够了,不如去砍大武国的狗头!”
刘先生看着他们年轻的脸庞,那一张张脸上满是热血与冲动
,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欣慰,同时也带着对即将面对危险的无畏。
他微微一笑,说道:“好!先去兵器库取家伙,咱们从角门走。”
说着,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算盘,
抽出最底下那根竹棍,里头藏着一卷密信。
展开一看,“太子危,速救驾”
几个朱砂大字映入眼帘,字迹还透着丝丝腥气,
仿佛在诉说着局势的万分危急。
刘先生眉头紧皱,眼神坚定地看向众人:
“兄弟们,太子性命攸关,咱们这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