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后,他话锋一转,又说道:“其实在这件事上,老祖还提过另一个方案。若小友实在不愿执掌家族,那便将燕氏划分为内宗与外府,由你来担任内宗宗主,你意下如何?”
这一提议,让叶晨本欲拒绝的话顿时收了回去。
他眉头微动,正待开口,便听燕十六接着说道:“你不是一直在为那些下界同门谋求一处安身之地吗?如今机会正好,若你愿接手内宗,宗门资源由你调度,你带来的人,我自会妥善安置。”
“更重要的是,我们燕氏内部也确实需要一次大刀阔斧的整顿了。”
燕十六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若不是这次家族比斗,我都没察觉,燕氏这许多年里居然已经藏了这么多蛀虫!”
的确,燕十六不是个简单角色。能坐上燕王之位,并稳稳掌控数百年,靠的从来不只是笑脸和人情世故,而是雷霆手段和极高的战略眼光。
这次比斗,看似是为了给叶晨争取灵药,实则也为他清洗族中内患创造了绝佳机会。
卢氏被踩下去后,那些平日里阳奉阴违、摇摆不定的家族成员,一个个露出原形,或暗中撮合,或表面趋奉,统统都被他记下。
正好借此机会,狠敲一棒!
“只有将这些杂质彻底剔除,燕氏的根基才能更稳。”
燕十六声音淡然,却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势。
别看他平日温和,其实骨子里比谁都清楚:家族能传承多久,从来不是靠宽容,而是靠铁血!
“况且……”他忽然笑了笑,目光落在叶晨身上,“若你将来真和胭儿成婚,这宗主之位,也算是你们的嫁妆。”
“即便你们不成,那你愿留在燕氏,我也当你是亲子来看待。这点东西,早晚都是你们的,又何必拘于一时。”
说话间,他一副老丈人看女婿的表情,脸上甚至还多了几分宠溺。
叶晨看着他,神色微凝。
他当然知道,燕十六这是彻底下了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自己绑在燕氏这条大船上。
从家主之位到内宗宗主,从胭儿的情感到“亲子”之名,每一步都滴水不漏,几乎封死了叶晨所有的退路。
换做别人,早就被打动,甚至感恩戴德地接过了位置。
但叶晨终归是叶晨。
他并未被眼前的利益冲昏头脑,只是在心中细细衡量。
他要照顾的,不止是自己,还有那些从下界一路陪他上来的兄弟姊妹。
而此刻的内宗宗主之位,确实是眼下最合适的选择。
既能安置众人,又能确保资源,还能避开族内权力的明争暗斗,留足了自由空间。
再拖着反倒显得多此一举。
“如此,”叶晨起身,郑重拱手,“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话音未落,燕十六眼中已闪过一抹欣慰。
果然,还是得从亲情入手啊!
“不过……”叶晨却话锋一转,眼神清亮有神,“我这人也不喜欢空手套白狼。既然接下宗主之位,我也有几条要求,希望燕王能够答应。”
燕十六大笑:“但说无妨!”
只要叶晨点头,别说几条要求,就算他开个十几条,燕十六也不会皱眉。
更何况,他已经送出了上万株千年灵药。那些可都是燕氏几代人累积下来的底蕴,连这么大的手笔都舍得了,难不成还差这几个要求吗?
“一,我接受内宗之后,一切事物都由我亲自打理,燕氏不得插手任何政务和任命。”
“二,我得改个名字,现在这个名字太难听了,不改不行。”
“三,内宗所有长老的任命与罢免权,全归我个人决断。现有那些长老,或许是时候换一批人了。我要用的人,必须是我信得过、能得心应手的。”
“其他的,暂时就这些。后续若还有补充,我再提出。”
叶晨坐在榻前,面色平静,话语却不容置疑,言辞直截了当,没有半分虚与委蛇。
他不是个爱绕弯子的人,尤其是面对这种关键时刻,必须把一切都摊开来说,省得后面生出事端。
这毕竟是他在上界亲手打造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势力,也是他迈入更高层次之前的落脚之地。他必须确保它干净、纯粹、服从于他,不容他人染指。
现在的燕氏内宗,看似兴盛繁荣,实则早已千疮百孔。
若不是这样,凭燕氏的资源底蕴,这些年来岂会只培养出寥寥几位中上等天骄?连一个能真正与上界顶尖势力抗衡的存在都没有!
尤其是像卢晓、燕胭那种级别的年轻强者,更是屈指可数,甚至可说除这两人之外,空无一人。
若不是出了严重的问题,这种局面根本无法解释。
所以叶晨早已看出,问题根源就在内宗本身。而这些年里,内宗在培养弟子方面究竟藏了多少猫腻,他虽未深入调查,但已心中有数。
他可以接手内宗,但绝不会连带着那些蛀虫也一并接收。
“没问题,小友只管放心。”燕十六笑着点头,语气中透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其他的都好说。”
他的脸上满是喜悦,甚至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有叶晨坐镇,燕氏未来百年之内必定无忧。只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放弃权力、彻底放权于人。
当然,燕十六也清楚,叶晨并非什么省油的灯。他的身上,肯定背负着诸多秘密,甚至可能会引来灾祸。
但他依旧愿意赌。
风险与机遇并存,这个道理他早就明白。
真正的强者,从不畏惧风暴,而是选择驾驭它。
……
与此同时,卢氏祖地,阴云密布。
书房内,空气仿佛凝固一般沉重。
“可恶!真的一个人都没来吗?”卢定天猛地一掌拍下,厚重的桌案当场粉碎成渣,四处飞溅。
“回家主,那些家族都去了燕氏那边,一个都没有留下。”一名下人跪伏在地,声音发颤。
“滚!”
“是!”
那人连滚带爬地逃出房门,生怕迟一步便被当场斩杀。
卢定天眼神森寒,胸膛起伏剧烈。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狠狠捶在了椅背上,整个人怒火攻心,几乎暴走。
这一战败得太惨,输了名声,输了威望,连卢晓也废了,最可恨的是,如今竟连一个支持者都没了!
此刻的卢氏,就像一条脱鳞断鳍的老龙,任谁都敢过来踩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