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看了许久热闹的老可汗终于出声了,虽然现在阿布尔斯郎风头正劲,可毕竟这少布王庭还是他阿古伊河的天下,作为唯一的可汗,他的态度还是相当有分量的。“好了,好了,都不要争了。老大说的有道理,他二人都违反了规则,这一局自然不能算数。至于余公子说的么,理虽然是这么个理,但终究有些勉强,做不得依据。”
这话说完,在场的众人也都愣住了,没想到这阿古伊河竟然能够说出如此一番话来,莫非他真的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罕木儿?娜布其也是杏眼圆睁,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唯独部日固德他深知自己父亲和大哥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他绝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接下来定然还要有反转的。所以,依旧是一脸平淡的,等着阿古伊河往下说。
果然,阿古伊河停顿了一下,等下面的议论声稍微小了一点这才道,“不过,这门亲事,以后谁也不要在提起了。我阿古伊河的女儿,如何能够嫁给一个大庭广众之下,如同牛羊一样,赤裸身体示人的家伙,即便他是盖世的英雄也不行。别人可以不在乎,我少布王庭的这张脸却是万万丢不起的。”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已经非常严肃了。
阿布尔斯郎见状,心知自己的算盘算是打空了,自己老爹这番话不但语气强硬不容置疑,而且说的入情入理,无法反驳,要怪就只能怪罕木儿自己无能吧。想到这里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还伏在地上装死的罕木儿一眼。抬头对阿古伊河施礼道,“父汗说的是,孩儿受教了。”
“好好好,老三,你也退下吧。”阿古伊河笑着点头道。
“是”部日固德躬身一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阿古伊河借着又道,“今日适逢盛会,沧海使团来访,为我篝火拜月大典增色不少,老夫满饮此杯,聊表谢意。”说罢将手中酒杯高举,仰头喝干了。
余长风连忙将手中酒杯端起来,口中道,“外臣惶恐,多谢大汗。”说着也仰头将酒喝干。他身旁的孟董道和周大邑等人也都随之将酒喝干。
“哈哈哈,余大人好酒量啊!”阿古伊河打着哈哈说道,随即他又道,“久闻沧海文风鼎盛,方才余大人也领略到了我草原的尚武风气,不知能否展现一下沧海文风?”
“这个,不知道大汗想看什么?”余长风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沉吟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这个简单,随便哪一位,就眼前的场景,赋诗一首即可,也让我等草原人领略一下沧海人的文采。”
“好,那余某就献丑了。”这事情当然难不倒余长风。
“诶,余大人何必呢,你我都是这把年纪了,何须亲自上阵,还是给年轻人一个展示的机会吧。这又不是比试,呵呵呵呵……”阿古伊河明显是不想让余长风出手,这个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旁边的孟董道见状,和余长风对了一个眼神,方才对着阿古伊河拱手道,“大汗,不知孟某这个年岁可不可以呢?”
“哈哈哈,孟大人年轻有为,文采斐然,声名远播,本汗早有耳闻,今日若能够露一手,乃是我等之幸啊!”阿古伊河甚是客气。
“那孟某就献丑了。”孟董道拱手施礼。随即站了起来,向篝火中间一步步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低着头沉吟,走到场子中间的位置的时候,正好是十步。他猛地一抬头,双手轻拍道,“有了——月朗芳草染苍穹,风紧祝融红袍轻。举酒长邀安康驻,南北共享一天晴。”
“好,好一个南北共享一天晴。少布沧海都是长生天的孩子,自当共享这一片天空。孟大人果然非凡。本汗敬你一杯。”在场很草原人都是土生土长在草原之上的,能够认识几个汉字就算是有学问了,自然听不孟董道诗中的意味。可阿古伊河毕竟是偌大草原的大汗,对于汉学也是多有研究。这首诗又浅显易懂,他自然听得明白。而经过他这一番解释,那些懵懂中的草原人也都明白了。这汉人男子说的都是祝福的话,至少安康两个字还是明白的。当下也传来一片附和的称赞之声。
这边阿古伊河又干了一杯,孟董道也是踱着方步回到自己的桌前,端起酒杯遥遥对着阿古伊河深施一礼,随即干了。余渊站在远处看着,心中一竖大拇指暗道一声,这个b装的,大爷给九十九分。余长风也朝着孟董道点了点头,这诗虽然写的中规中矩,无甚出彩的地方,但好就好在四平八稳,应时应景,对于这个场合来说,最合适不过了。等孟董道坐了下来,阿古伊河再次举起手中酒杯道,“余大人,沧海文采当真令本汗折服,沧海国君有如此大才之人辅佐,当真是幸甚至哉啊。”
“大汗过奖了,余某看来少布王庭也是英雄辈出,大汗洪福齐天啊。”余长风也端起酒杯客气道。这种外交辞令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说来就来。
“余大人,我这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大人帮忙。”
“哦?大汗请讲,余某但凡能做到的,绝不推辞。”余长风暗道一声,重头戏来了,口中却客气的应答道。
“哈哈哈,那就好,我想请余大人做个媒人。”
“什么?”
“我想请余大人做个媒,我欲将小女娜布其嫁给孟董道,孟大人为妻,还请余大人不要推辞。”阿古伊河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一句话无疑又是一道惊雷,将在场的众人雷了个外焦里嫩。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来了这么一手。作为当事人,娜布其也张大了嘴巴,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而原本还抱着一副看热闹心态的余渊,这时候心中也升起来一阵说不出来的感觉。虽然他和娜布其确实没有什么。但此番听到阿古伊河要将她许配给孟董道,心中顿时涌动起来一阵阵的酸酸的感觉。若是说刚才他反对娜布其和罕木儿的婚事,还可以解释为不能让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此番孟董道可不是牛粪了。这一切只能说明他对娜布其还是有感觉的。
另一个当事人孟董道也是一头雾水,什么情况啊,吟诗一首而已,怎么还送老婆的?余长风毕竟还是见过大世面的,经过一刹那的宕机后,立马恢复了正常运转。心中顿时明白了阿古伊河的打算。从方才请沧海使团展示文采开始,阿古伊河就已经将目标锁定了孟董道。以草原的情报系统,他自然知道孟董道的老爹是谁。部日固德已经和沧海公主龙潇月有了和亲的意向,如果再将自己的女儿绑定在孟乘风的阵营中,那么他阿古伊河与沧海国的合作关系将更为牢固。若是在来草原之前,余长风定然会以为这其中还有阴谋,但从余渊那里知道了阿古伊河如今的处境后,他有八成的把握相信对方是真的想要合作。也由此推断出,阿布尔斯郎即将要动手了,逼迫得这位草原上的王者,少布可汗不得不寻求来自沧海的力量与之对抗。可对于沧海国来说,又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呢?这就是谈判的技巧了。
当下他露出一个明了的微笑道,“原来如此,这个媒人可是不好当啊!”
“莫非余大人还有所顾忌,本汗可是真心相许的。”
“大汗误会了,顾忌倒是没有,只是孟大人已经成家了,莫非公主嫁过去要做平妻么?”
“哈哈哈,我以为是什么事情呢。余大人这就不懂了,我草原上没有什么正妻平妻那些名分,只要嫁的是英雄,能够得到真心的宠爱,只会得到长生天和所有草原人的祝福,名分什么的不重要。”阿古伊河是铁了心了。
“大汗,这个万万不可,外臣,外臣有使命在身,出使娶妻,可是要杀头的。”孟董道也是慌了,连忙站出来拒绝。
“诶——孟大人你怕什么?又不是要你现在就成亲,我这不是请余大人作媒呢么?只是提亲而已。难道沧海国主这点面子都不给本汗?”
“大汗言重了。”余长风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那孟大人就是嫌弃小女丑陋,或者是难登大雅之堂喽?”
“大汗这是哪里话来,只不过婚姻大事,要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此番远在千里之外,没有父母黄之命,这孟某也不能擅自决定如此大事啊!”孟董道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这个无妨,我明日就修书分别给沧海国君和孟丞相,我就不信他们不给我这个面子。”
“大汗,不可,我……”孟董道还要说些什么
“孟大人,莫非你嫌弃小女草原人的身份?”阿古伊河突然将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问道。
“大汗何出此言,公主乃是千金之躯,下嫁给孟大人乃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如何有嫌弃一说,这个媒人余某当了。明日还请大汗将书信交给在下,等我回朝之时呈给圣上和孟大人,定当一力促成这段姻缘。”余长风连忙接过话头,为孟董道解围。若是按照方才他二人谈话的节奏,定然要谈崩的。此番出使的目的也就万难达到了。倒不如先答应下来,反正只是答应传递书信,可没说答应这门亲事,等自己回朝的时候再随机应变,即便那个时候再不同意这门亲事,他阿古伊河也是鞭长莫及,那自己等人没有办法。
“呵呵呵,那就多谢余大人了。”阿古伊河的脸变得还真是快,顿时又浮现出真诚的笑容。
孟董道毕竟聪明,此时也想明白了,当即也不出声。唯有远处主持篝火拜月的阿布尔斯郎脸色阴沉的如同铁锅底一样,心中暗骂,这老不死的竟然玩阴的,联手沧海国想要对付自己。哼,你不仁可就不要怪我不义了。原本还念着父子之情,想让你多活几日,如今看来,大可不必了。心中无论如何恨,这篝火拜月的仪式还是要继续的。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继续主持典礼。余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有些失落,一声不响的喝着闷酒,也不再关注篝火拜月接下来的节目。而旁边那个被他救下来的女奴倒很是乖巧,只是默默的跪坐在一旁,给他和路拾来添酒。
又是过了许久,余渊已经感觉到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了,他并没有以内力将酒气化掉,喝酒不就是为了找这种感觉么?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一片震耳的欢呼声,篝火拜月终于结束了。接着他感觉自己被人扶到了帐篷中,随即便沉睡了过去。就在他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脑门一阵刺痛将他疼醒了。不过,却不是身体上的苏醒,而是意识的苏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嗖的一声,他的意识就被拉到了一间熟悉的房间内。那是在他意识海中寄居的卜汨罗的房间。此时,娜布其正伏在卜汨罗的怀中抽泣着。余渊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可心中也是郁闷啊,你们两个聊天喊我来干什么呢?
只见不汨罗面沉似水对余渊道,“你小子不是一向馊主意多么?说说这事儿应该怎么办?”
“这个,姐姐,我能有什么办法?”其实对于娜布其余渊只是有些感觉罢了,并没有那种非她不娶的感情,因此,对于将她许配给孟董道的事情,不过是心中不痛快,感到失落,倒也没有如丧考妣那样痛苦。所以,他也没有多用心思去想如何搅乱这门亲事。毕竟人家孟董道也不错。此番卜汨罗直接问出来,他还真是无法回答。
“哼,也是个废物。”不汨罗哼了一声,骂道。
“姐姐,我不答应,就是不答应。要不然,我就逃,离开草原……”娜布其这时候已经直起身子。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哽咽的说道。
“傻瓜,你自己一个女子,能逃到哪里去?”不汨罗道。
“我,我,有了,他——他带我离开王庭,到沧海国帮我安置下来不就行了。”娜布其伸手一指余渊,眼睛放光的说道。
“啥?我?”余渊万万没想到,传说中的私奔竟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大姐,你开玩笑吧?这怎么可以?要是让你爹发现了,还不砍了我。”余渊叫道。
“我不管,不管,你若不救我,我就让汨罗姐姐收拾你。”娜布其总算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如何肯放手。
“你若是没有别的办法,也就只能如此了。”卜汨罗沉思了一下,对着余渊道。
妈蛋,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老子还是第一次面对金屋藏娇有种被强迫的感觉。余渊心中腹诽。不过经过这一番折腾,他倒是也冷静了许多,反正自己也是渣男了,一屁股的感情债,也不差这一个。有道是虱子多了不咬人,索性一渣到底了。他想了一下道,“此事还不用着急,先静观其变,若是等我离开草原时这门亲事还没有推掉,我便想办法将你带走。”
“此话当真?”娜布其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余渊点头道。
“好,一言为定。”娜布其破涕为笑,如同梨花带雨逢初晴。当下看的余渊一呆。
眼见余渊的猪哥样,卜汨罗轻骂了一声“色胚,滚吧!”随即余渊的意识眼前一黑,瞬间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靠,还真是用完了就扔,女人啊,都是没人性的恶魔。”余渊心中腹诽着,突然他感觉身旁有些不对,一团软软的东西就在身边。他的酒意此时也醒了一大半,赶忙睁开眼睛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