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楼,c区,靠窗的那个。”叶远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唐宛如立刻将画面放大。
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出现在屏幕上。
他看起来,斯文,儒雅,和周围那些被掏空了身体的金融民工,没有任何区别。
但他此刻,正焦躁的,反复重启着自己那台已经蓝屏的电脑,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emen的慌乱。
“规划最优路线。”唐宛如对着空气,下达了指令。
她这套顶级的智能家居系统,瞬间在监控墙上,规划出了一条从“华城之巅”到“泰康大厦”的,红色的,最短路径。
甚至,连沿途有多少个红绿灯,此刻是什么状态,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他跑不了。”唐宛如说道。
“走吧。”叶远转身,走向电梯。
“等等!”唐宛如叫住了他。
她快步走到衣帽间,几秒钟后,走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风衣。
是意大利顶级男装品牌Kiton的,用最顶级的桑蚕丝和骆马绒混纺的面料,纯手工缝制,轻薄,却有着极佳的保暖性和防护性。
“穿上它。”
她走到叶远面前,亲手为他披上那件风衣。
“晚上风大。”
她的指尖很凉,轻柔地为他整理着衣领。
那股熟悉的,“一轮玫瑰”的香气,钻入叶远鼻尖。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握住了她正在自己领口游走的手。
唐宛如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我等你回来。”她抬起头,声音很轻。
“好。”
叶远松开手,转身,迈步走进了那部专属电梯。
金属门缓缓闭合。
将唐宛如的身影,隔绝在外。
……
地下停车场。
那辆黑色的奥迪A6静静停泊在车位上。
叶远径直从车旁走过,没有半分停留。
他停下脚步,抬手,对着衣领上那枚毫不起眼的袖扣,只说了两个字。
“开始吧。”
下一秒。
华城的夜色,骤然被一股无形的杀意笼罩!
泰康大厦,三十六楼。
代号“哨兵-07”的男人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与“观察者”的联系,已经断了整整十分钟!
十分钟!
这在组织的历史上,从未发生过!
他只是个最低级的“信使”,一枚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
恐惧,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他猛地起身,胡乱将桌上的东西扫进包里,冲向电梯。
电梯平稳下行。
男人看着镜面不锈钢门上,自己那张平平无奇、混在人群里就找不到的脸,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
也许……只是设备故障。
“叮——”
一楼到了。
电梯门,向两侧滑开。
电梯门向两侧滑开。
门外,静静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
他很高,身形笔挺,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已经等候多时。
男人抬起了脸。
“信使”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目标!
是“零号”!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在这里!
“观察者”的审判呢?他不是应该被困死在“华城之巅”吗!
“信使”的大脑轰然炸响,一片空白。
逃!
这个念头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扭身,爆发出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整个人化作一道虚影,直扑大厦的安全通道!
他快得只剩下残影。
一步。
两步……
然后,他整个人,突兀地僵在了原地。
动不了了。
周围的空气变得沉重、粘稠,仿佛凝固的水泥,将他死死地禁锢在其中。
每一个最细微的动作,都沉重得要压碎他的骨头。
“场”!
这个词,让他彻底坠入了绝望的深渊!
他不甘心!
体内的异种能量疯狂暴走,冲击着这无形的囚笼!
皮肤之下,一条条黑色的诡异纹路暴起,狰狞地扭动着!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脖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艰难地回头看去。
视野里。
那个黑风衣的男人,正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清脆,规律。
每一下,都像是死神的脚步,重重地踩在他的心脏上。
叶远闲庭信步,就这么走到了“信使”的面前。
“你……”
信使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却再也发不出第二个字。
一只手,就那么随意地,搭在了他的头顶。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甚至,什么感觉都没有。
下一秒,“信使”的整个世界,在他脑子里轰然倒塌!
车祸现场刺目的灯光和冰冷的实验室无缝衔接。
金色的液体被注入身体,皮肤被寸寸改造的画面,扭曲着,尖叫着,被强行拖拽出来!
那些被洗掉的过往,那些被植入的虚假身份,他的一切秘密,他存在的根基……
此刻,他的一切都被那只手的主人,一页一页,粗暴地翻开,碾碎!
“啊——!”
一声与“鬼影”如出一辙的,非人惨嚎,响彻空旷的大厅!
精神,彻底崩解!
叶远收回了手。
“信使”的身体瞬间失去所有支撑,软绵绵地瘫倒在地,瞳孔涣散,再无生机。
叶远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那只干净的手掌。
“找到了。”
他随手一丢。
那块手帕轻飘飘落下,正好盖在了“信使”那张已经失去所有表情的脸上。
叶远松开了手。
“信使”像一滩烂泥,瘫软在地,七窍流血,身体,开始迅速地,自我分解。
叶远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衣领上的袖扣,微微闪烁。
“下一个。”
唐宛如清冷,而沉稳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三里屯,‘魅’酒吧。哨兵-09。一个伪装成dJ的女人。”
“已锁定。”
叶远转身,走出了泰康大厦。
他没有回头。
只留下那具正在腐烂的尸体,和一地无法被理解的,恐惧。
今夜,华城无眠。
这,只是狩猎的,第一个猎物。
夜色下的三里屯,依旧是这座城市最喧嚣浮华的角落。
震耳欲聋的音乐,从一家家酒吧里喷薄而出,混合着酒精、荷尔蒙和高级香水的味道,在空气中发酵成一种迷离的,醉生梦死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