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老国主根本没心情顾及左相难看的脸色,时不时用手指拉拉乌雪的长耳朵。
“时辰不早了,众爱卿要是没异议就散朝吧!到现在还不愿意走,难不成是想留下用午膳?”
大臣们腹诽,谁稀罕一顿破饭不成?您不说散朝,谁敢走?是嫌脖子上顶的那玩意太碍眼了?
腹诽归腹诽,听内侍高喝散朝,还是忍不住心下一轻,扶着老腰站起来,才发现老国主跑得比他们还要快,只看得见一片紫红衣角掠过。
大臣们面面相觑。
要不是知道老国主后宫中没有妃嫔,还真的以为他是急着去抱那温香软玉呢。
左相一直沉着脸,独自走得飞快,将众人远远落在身后。
此刻他心中不断划过一个念头,那就是老国主必须得死,否则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本来之前他与老国家都是帝王的候选人,甚至他还要比老国主更得人心一些。
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使得好多部落首领渐渐偏向了老国主,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
本以为老国主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杀之而后快,也不知是为了表示他有仁心,还是做表面功夫,不仅没杀他,还给了他至高无上的权力。
可有时,权力太大,野心也会跟着滋生,他时常梦见自己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上,俯瞰众生。
梦醒后,便是无边的失望和恼怒。
他不甘于只做丞相,何况还有个与他分庭抗衡的右相,莫名的权力就被分走了一半。
且右相是个心思极其深沉之人,也很能隐藏自己的心事,平时与诸位大臣相处也算和谐。
只要是右相府上举办的宴席,几乎就没空座,偏偏他还假清高,不收超过百两的礼物。
他的妻子是微末之时陪在他身边的姑娘,两人育有两儿两女,儿子全进了军队,而两个女儿及笄后就嫁了人。
甚至那两家都算不上世家,可以说是低嫁了。
右相的态度很明显,不愿用女儿的幸福来换取高官厚禄,甚至不愿与皇家牵扯到一星半点。
塔莎公主一直爱慕右相的长子,可这么多年了,右相也始终不松口,将儿子送得远远的。
对此,老国主倒是也没什么意见。
不知是不是受已故王后的影响,老国主一直信奉自由恋爱,一夫一妻,要不也不会遣散了后宫二十几个妃嫔了。
所以对于右相的此番作为,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因为右相只守着结发的妻子,而对他另眼相看,有一些重要的事,也常单独召见他一人。
老国主说了,能对结发妻子忠贞不渝的,一定是个心性坚定,不受蛊惑的人。
所以更多的时候,老国主对右相提出的建议更上心。
左相对此很是不屑,甚至很是鄙夷。
男人有本事了,自然要娶更多的女人来彰显,孩子也是越多才越显示出一个家族的强盛不衰。
至于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明争暗斗,也不过是为了多分一些他的宠爱罢了。
不过都是玩物,不值当付出真心。
在他看来,那些为了一个女人倾尽所有的男人全是傻子。
只有无心的人才能走得远,也才能笑到最后。
老国主娶的那个中原女子美是真美,只是说出口的话都很大逆不道。
嫁给老国主的那几年,他们会并肩去放祈福用的孔明灯,放奇形怪状的风筝,还会躺在草地上,指着漫天繁星说那是天蝎座,那是白羊座......
老国主对此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反而被迷得忘乎所以,对她的话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当然了,那些新政给东临带来的好处与变化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一个女人,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他也曾偷偷找过草原上的巫师,他们都说老国主娶的王后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只不过是一抹游魂,寿命不过短短几年,终究是要重回她的来处。
果真,王后在诞下卓克王子不久后,撒手人寰,太医全都看过,她的身体并无任何异样,更像是油尽灯枯了。
多奇怪,那一年王后才不过二十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
老国主自然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病了整整大半年,左相一度以为他熬不过来了,甚至都做好了接手那位置的准备。
可世事难料,老国主在一个无风的夜晚突然惊醒,抱着嗷嗷直哭的卓克王子默默流泪。
从那之后,老国主似乎就再没生过病,也不再接受别的女人,亲自抚养卓克王子。
经常王宫的灯全都熄了,只有御书房的灯彻夜亮着,晨起,老国主又精神抖擞地去上早朝。
不过所有对王宫的探究就到此为止。
卓克王子稍大一些,就开始着手将王宫中各府安插的眼线一一拔除,并且负责王宫安全的禁军,全部换成了自己人。
一切来得措手不及,他甚至还没想好应对之策,他的人就被装在箱子里,血淋淋地摆到了他面前。
他挑衅帝王的权威,这又何尝不是帝王给他的警告?
或许,下一次,被装进箱子里的人就是他了!
他还没活够,所以死的那一个必须是老国主!
他从来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心中既已打定主意,就不必心慈手软。
支撑起一个偌大家族,银钱是最重要的东西,一旦老国主说的那些全都实现了,他的一切终将回归到原点。
左相才迈进府门,女儿一溜烟地跑过来,亲昵挽住他的胳膊。
“阿爸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午饭都准备好了,我陪阿爸一起吃好不好?”
左相偏头,打量一眼女儿的神色,就知道她又有所求了,暗暗在心中叹口气。
“无事献殷勤,有事直接说,阿爸还有其他的事要处理,没空在这绕弯子!”
女儿也不恼,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软下语气,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
“阿爸,您就想个办法让我见卓克哥哥一面好不好嘛?我的心事从没瞒过您,您就再帮我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