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管左相来不来她这里,他都是她这一生唯一的男人。
她爱他,爱着这个几乎从不用正眼看自己的男人,就像这世间所有没了家的女人一样,将他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阿妈这就去洗澡,你先吃点东西好不好?饿着肚子对身体不好的。”
她声音很小,一直半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乌雅不知用中原话嘟哝了一句什么,可她听不懂。
自从进了左相府,她就再没出去过,因为害怕被当家主母针对,她甚至都不敢踏出这小院一步。
每一天都在看别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活着,生怕因为自己的愚蠢,给女儿带来什么危险。
她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女儿,可女儿似乎一点也不开心,甚至经常埋怨自己不会争宠。
可她又用什么争呢?
听闻一起入府的姐妹,有好几个莫名其妙就死了,身上满是鞭痕,就连她们生下的孩子也一起跟着遭殃了。
乌雅是左相所有女儿中长相最出众的一个,深得他的欢心,只不过这样的喜欢,都是极有限的。
为了能在这样吃人的地方好好活下去,她不敢做一点点出格的事。
乌雅好像有了心上人,她真的很想好好问问她,可惜乌雅似乎特别讨厌跟她聊天。
爬进大大的浴桶时,她还在想这些,似乎有点记不起上一次左相来她这里是什么时候了。
她只记得那天难得下了雨,左相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进来,屋门被他撞得歪去一边。
他喝了酒,眼睛和脸都是红的,下巴上长出青色的胡茬,胡乱扯开她的衣襟,她却一动也不敢动。
似乎是闻到了什么难言的气味,他猛地将已经脱得只剩肚兜的她推到床下。
“让本相想一想,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他想了好久,终究没能记起她的名字。
“本相记得你当初明明长得那样漂亮,如今怎么也老了?”
他把衣裳胡乱裹在身上,不顾她的泪眼婆娑,去了其他女人的屋子。
她就顶着冷风枯坐了一整夜。
也就是从那天起,她不再对这个男人报有任何的希望。
院门紧闭,她只想安静地守着女儿过完余生。
只是如今看这情形,她这点小小的心愿只怕也很难再实现了。
隐在心底最深处的恨意一点点涌上来,就似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就差将她的胸腔给撑破。
如果这男人死了,她是不是就可以自由了?而乌雅只要离开这左相府,也一定能活得好好的。
年少不知自由可贵,如今懂了,自由却成了妄念。
愤怒的情绪一点点滋生,最后长成了一颗大大的毒瘤,泪悄无声息落在浴桶里,再不见踪迹。
她除了长相,其他的一无是处,可,谁也不知道,她有一个比猎犬还要灵的鼻子。
当初凭借这个,寻到了在风雪中迷路的阿爸和羊群,要是再晚到一会,只怕阿爸会冻死在深林中。
她本来挺骄傲的,可阿爸和阿妈却不许她把这事告诉除他们以外的其他人。
“草原不是以前的草原了,阿爸和阿妈也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所以你要小心而安静地活着,一定要活着,明白吗?”
她不懂,但还是点了头,郑重向着天神起誓。
两天后,铁骑踩碎了她的家园,大刀砍死了她的家人,姐姐被人当场玷污,直到死,她都没掉一滴泪。
她还记得阿姐当时一直含笑看着她,无声的道。
“要好好活着,不要哭!”
她拼命摇头,泪珠儿四溅。
最后,她被他们带走了,跟对待牲畜一样,把她们用绳子串起来,用马拖着。
摔倒了无数回,手掌和膝盖上全都冒出血,可她死死咬着牙,一滴泪也没掉。
她们让她活下去呢!她的听话啊!
铁骑几乎踏遍了草原的每一处角落,听话地留下,反抗的一律杀了。
她记得那一片草场几乎全部变成了红色,晃得人眼都睁不开。
孩子的哭喊声,女人无力的嘶吼声,以及男人抵抗之后的死不瞑目......
血腥味经久不散,牛羊都吓得瑟瑟发抖。
最终,他们决定建城定居,建立了东临政权,而那些散兵也被正式收编入军队。
至此,长达半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她被人带进城里,大脑一片空白。
洗了舒服的热水澡,又换上干净好看的裙子,然后被人领到一个亮的晃眼的大厅里。
她们站在下面,而上面是无数双贪婪的眼睛,在她们身上来回地扫视。
就仿佛恶狼盯上羊群一般。
最终,她被左相看中,丢下一荷包的碎银子,扛起就走。
她不敢挣扎,也不敢反抗,生怕像姐姐那样痛苦地死去。
第一次行男女之事,鲜血顺着大腿缓缓流下,身上的肌肤全是淤青。
可左相似乎很满意,不顾她的疼痛,在浴桶里,书桌上折腾了她一次又一次,直到她精疲力尽地昏死过去。
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不好,那一次之后就发现怀上了左相的孩子。
那段时间,左相倒是没再折腾她,只是年轻的女人一个接一个地迎进门。
估计他也没功夫搭理她了。
她那时是深感庆幸的,手摸在渐渐隆起的小腹上,笑得格外温柔。
乌雅三个月大的时候,左相倒是来过一次,见生了个女儿,也并不上心,扔下一枚小小的金锁就匆匆走了。
这一离开,又是好几年。
对男人的感情慢慢淡了,她把所有心思放在了女儿身上,守着她也觉得特别幸福。
只是不管那男人有多无视她,多轻贱她,也不该害自己唯一的女儿。
那刚才分明在女儿身上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虽然不懂女子们都爱用什么样的香粉,可那味道她从前在草原时候闻到过。
有牛吃了那带着异香的草,半夜就变得癫狂起来,不断折腾着牛棚中的母牛,天明时,那只牛吐出血沫子,轰然倒地。
阿妈同她和阿姐讲,以后放牧若是遇到这种草,一定要把羊和牛赶得远远的。
那时她就懂了,这草能害死牛也能害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