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比第一次和她上床都要忐忑,
手放门闩上,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把要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
不辞而别是怕心软走不了,
不是抛弃,是不想带着她过苦日子,
新的商队已经组起来了,现在做的是海岛生意,生意很规矩,养家糊口没问题,
嗯,还买了宅子,是个小庄园,就在东明岸,
若愿意,可以把轩儿一起带走,他有办法保全他们母子俩。
纵使自认为胸有成竹,可下决定要开门的时候还是生出了畏惧,
“砰砰砰”
门又响了三下,
声音很轻,带着小心谨慎,
这让他绷着的弦松了些,至少门外也是忐忑的。
该!
不但砸了碧玉簪子,还为了给弟弟求前程主动和那人上床,把他这个夫君置于何处,
除非她郑重道歉,否则这事他没法放下。
给自己鼓足了劲,
他呼出浊气,心一横,一把拉开了房门,
“客官,您要的桂花汤圆不巧卖完了,您看下要不要换成其他糖水?毕竟那东西是女儿家爱吃的,换成八宝茶如何?”
店小二缩着肩,搓手笑道。
…
酒酿敲开了御查司的后门,径直走向里屋,
她不等通报,抬脚就进,侍卫们不敢拦她,识时务地让到了一边。
“你说给我和大娘找叶青,这都多久了,人呢!”
她立于桌前,啪一下拍桌上,斜倾着双手撑上台面,因为火大表情不甚好看。
忍不了了,以为以那人的实力很快就能找到弟弟,于是她和大娘安心地等了许久,搜寻的队伍派出去了,不曾想就和石沉大海一样,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她逼问了许多次,那人次次含糊其辞,
两个月前说看到个年龄和名字都对得上的,叫她们激动得一晚没睡着,
娘俩说了整夜的话,大娘一个劲地畅想着叶青回来后日子,说要修个琴房,专门给他练琴,
弟弟读书不行,天赋都压声乐上了,受了十多年的苦,该过点好日子了,
期盼了一整夜,第二天等到晚上都没人带消息,她跑御查司去问,那人才告诉她不是叶青,是个同名同姓的马奴罢了。
失望透顶,
大娘背地里抹了把眼泪,面对她的时候还是带着笑的,大声说,“哪有这么好找到,分开的时候就那么丁点大,现在都是个半大的小子了,不容易认出来的!”
她自欺欺人般地应和着说“是”
纵使知道御查司根本不是用画像找人的。
她催得紧,那人不给消息,她就天天催,从府里催到御查司,
大概是烦她了,有次在宫里待了足足十天,还在第三天的时候派人把轩儿接进宫了,
真是父子情深,分开不了一点。
后来终于把人等出来了,也带了个新消息给她们,
说叶青很可能没出凤栖,就在叶宅附近的粮仓当苦力。
二话没说,她和大娘一路驱车回老家。
等了三天终于见到人了,
不是叶青,纵使名字籍贯对得上。
心里越发不安,而沈渊的态度也越发模糊,尽做些表面工夫,实则不再愿意帮她们找了...
今日会客再次提及叶青,每听到一次这个名字,她的心就跟着骤然一跳,
心一跳,不安就往上窜一窜,直到窜到嗓子眼,
心里藏着事,事关亲人,便把和秦意的那些纠葛晾到了一边。
就当她没看到那条消息吧,自他不辞而别,已过了一年零三个月又十五天,她有了家人,有了孩子,日子有了奔头,
该放下了。
她是个自私的人,配不上秦意,那人值得更好的,
她这样的恶人和沈渊相互折磨便好。
沈渊在奏折上写完最后一个字,盖上御印,这才抬起头。
“说了在找,就这么等不急?”男人蹙着眉,声音沉着。
“多久了,你用这句话应付我多久了!吊着我有意思么沈渊,你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对吧...你肯定知道什么但就是瞒着我...”
“算我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吧...就算,就算是...”
她哽了下,沉下肩,垂下昂起的头颅,
就好像即将说出口的话会将她击溃,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就算是死了,好歹也给个准话吧...”
“没死。”沈渊道,“别瞎想,继续等我消息。”
是没死,但不如死了。
他说完一展宽袖起了身,大步向外走去,“备马,进宫。”
酒酿还在怔愣着,回神后人已经走远了,
又去宫里,也不知要待多久...
沈渊就是这样的,宠她的时候毫无底线,心一旦硬下来,跪地上求他都不看一眼。
垂头丧气的回沈府,见大娘蹲花丛里打理月季,
卸了金钗玉镯的女人变回成了记忆里的样子,干练,利落,强势的外表下藏着浓浓的儿女心。
大娘一旦有心事就会摆弄那些花草,这个习惯自从她记事起就存在,
她何尝不懂,定亲啊,建琴房啊都是大娘给自己找的事做,就好像做了,叶青回来这事就有盼头了。
没去打扰大娘,她一人回了屋,
刚关上门就听身后传来敲门声,
“夫人,我来收空碗了。”
是那女子的声音。
酒酿头皮发麻,掐了掐掌心,压下满心愧疚,
她别过脸,甚至没转身,冲着外面说,
“让他...让他回去吧,夫妻一场,既然写了休书,只愿各自安好,祝他寻得良人。”
门外许久没出声,
好安静啊,
深吸一口气,正欲再开口,就听门外说,“世间没哪个女子有您心狠。”
远去的脚步声多少带着怒气,
酒酿想反驳,到底谁心狠,世间哪有人会这么不辞而别,连休书都是旁人代劳送她手上的。
是命,
命中带缘,可都是孽缘,修不出好结果,
这辈子就算了,还是为家人而活吧,
若有来生,再续夫妻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