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李柏黄的计划，从进入体检中心开始。
在宋斩秋和系统缓和关系后的第二天，她就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宋小姐，预计时间提前，您今天下午五点就可以进入体检中心，请从现在开始不要进食，届时我会带您去往体检中心。”
她睡眼惺忪，门外的机器人双手交叠在身前，动作间略略卡顿和滞涩，一双电子眼如同两个监控探头，将她从头到尾扫视一通。
宋斩秋点点头：“好的。”
另一边的白渊靠在门边，他双臂交叉，歪头看着她。
好像在讶异她是怎么做到的。
计算机测算的排队预计时间基本不可能存在提前或推后，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们排队的位序被提前了。
她笑了笑，眼波流转暗藏狡黠，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谁还没点小秘密了，白渊不和她坦诚，她更不可能和他解释。
但宋斩秋这次的确有些惊讶，她求助系统，只是为了获得瞬移或是时空回溯的功能而已，它却在没有利用这两种特异功能的前提下，满足了她的需求。
“宿主，我说过，我会满足您一切的心愿。”
系统咬文嚼字的方法非常诡异，话语间带着森森的鬼气，仿佛它萦绕在她的四面八方，带来无孔不入的入侵感。
是了，它很像一只幽灵。
一只穿梭于每一寸数据网络空间的幽灵。
宋斩秋没有问他，是否知难而退，是否重拾自己的职责，这样的问题没有意义，它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被指令操控的系统，它学会了谎言。
但至少现在，他替她办成了这件事。
“谢谢。”
宋斩秋道了一声谢谢，毕竟在她心里，它的定位需要重新衡量，在得出结果之前，她们不过是相熟的陌生人。
系统没有接受这声生分至极的道谢，它只是一遍又一遍，像执行模块损坏一样，重复那句话。
“宿主，我一直都在。”
……
李叶青在早上已经被送进了体检中心，这也正是宋斩秋所担心的，毕竟她对李柏黄经历的一切一无所知。
甚至，她还期盼着能在这里找到哥哥。
这艘救生舰上存在丧尸，至于它们的用处和位置，就是宋斩秋需要破密的。
下午五点，门铃准时响起。
彼时她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双手自然落在两侧，修长秀美的指尖轻点着沙发，镶嵌在墙面上的壁灯打出一层柔光，勾勒出她清瘦的身形。
宋斩秋其实是个美得很凌厉的人。
褪去那些任务需要时所伪装出来的一切传统女性特质——柔软，乖巧、温和、耐心，她肃杀冷厉如落叶瑟瑟的秋。
“宋斩秋小姐，请跟随我们去往体检中心，预计用时15分钟。”
一号站在门口，看着她，圆溜溜的眼珠子轮转，冰冷的类人面孔上，挂着僵死的笑。
她缓缓睁眼，站起身时捋了捋衣服的褶皱，目光平视。
“走吧。”
壹号转过身去，背后的显示屏上也写着相应的指示信息。
白渊和她是同一批，他跟在她身后，神情泛起一丝犹豫。
现在，他的非人身份会不会被发现已经不重要了，毕竟这里到处都是丧尸。
他担心的，是宋斩秋的人身安全。
少年苍白的指节扯住她的衣摆，扯了扯。
宋斩秋知道，这是白渊很喜欢做的小动作，似乎带着一点旁若无人的暧昧感，可以让他得到一些安全感。
她放慢了脚步，跟他并肩而行，侧目看向他时，后者微微抿着唇，神情看起来有些哀怨。
“可能很危险。”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责怪她不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
宋斩秋从刚才到现下一直面无表情，片刻后她才蓦然笑开：“你现在啰嗦死了。”
她刻意逗他，果然把人逗生气了。
白渊收起表情，默不作声生着气。
宋斩秋的小指轻轻勾住他的，轻轻晃了晃。
没理她。
又晃了晃。
没理。
直到她故作耐心耗尽，想把手收回来时，却被他一把握住。
少年的嗓音有些沙哑，正处在由少年走向青年时期的阶段，低声细语时流露出几丝藏不住的缱绻。
“如果遇到危险，就往那群东西里面跑。”
“它们会保护你。”
宋斩秋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这话虽然听起来讽刺，但似乎是三个派别里，对她最友善的一个。
它们是他的眼睛，他的四肢，他蔓延在这孤独世界里的数个分支。
本可以将全世界带到他面前来的，却成为保护她的工具。
荒诞又感人。
她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体检中心和幸存者的住所不在同一层，严格来说，它在最顶层。
穿过层层检查，面前的机器人从最基础的人形，类人型，增多到了各类智能机械。
他们换上一身特制的衣服，轻薄柔软，跟随着一号踏入这座规模可观的体检中心。
身后厚厚的大门缓缓合上，落锁处发出一声悦耳的音律，流光四散。
这个体检中心并不是每个部门并列的，它是层层递进的。
通过了第一层的人，才有资格深入。
宋斩秋这一批一共只有十个人，大家以她为首排着长队，她回头望去，众人都兴高采烈，以为做完全部的检查就能顺利回归人类社会了。
她收回视线，指尖在登记处按下自己的指纹，从墙体里延伸出的机械臂在她手上植入一块微小的身份识别芯片。
刺痛一瞬，那个疤痕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一号带着她走了进去，身后的白渊居然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这个阶段，她对此也有些怀疑。
就连植入芯片时，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人皮和丧尸皮，难道完全没有区别吗？
进来的第一轮筛查就是血液。
由血液来检测人体是否健康，是最基础的检查。
墙上的窗口内，一排的分析装置，许多管血液正在其中轮转。
和医院相比，区别就是操作者从人换成了机器。
宋斩秋伸出手，针头刺破皮肤，静脉血随着胶管流入采血管。
另一侧，白渊伸出手，捋起袖子时，肌肤苍白得几乎没有任何血色。
他长长的眼睫低垂，看着那尖尖的针头刺入皮肤，比旁人更加乌黑一些的血液缓缓流入采血管中。
丧尸病毒，当然藏在他的血里了。
他的目光移向宋斩秋，后者静静看着他的手臂，神色不明。
白渊的身份会被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