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黑子的妻子翠花在床上辗转反侧,直至深夜才迷迷糊糊睡去。待她悠悠转醒,清晨的微光已透过窗户缝隙,悄然洒落在屋内。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旁,却发现丈夫刘黑子的被窝早已没了温度,人也不见踪影。
女儿大丫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安静地躺在床上,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的母亲。翠花见状,连忙翻身坐起,手脚麻利地穿好衣服,紧接着便为女儿大丫穿衣、洗脸。随后,她抬眼望向墙上的挂钟,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怎么起得这般晚!往常这个时候,刘黑子早吃过早饭去军营了。
回想起昨晚的事,翠花心里隐隐泛起一丝愧疚。她不敢再耽搁,赶忙抱起孩子走进厨房开始做饭。她特意为刘黑子煮了两个鸡蛋,先给年幼的女儿熬了些粥,等粥晾到合适的温度,才一勺一勺耐心地喂女儿吃完。自己则就着咸菜,匆匆啃了个馒头,鸡蛋只舍得给女儿吃了一个,另一个她小心翼翼地留了下来。
吃完饭后,翠花把三个馒头和剩下的一个鸡蛋装进饭盒,又拿了个网兜将饭盒装好,而后抱着孩子出了门,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
抵达刘黑子的办公室时,站岗的警卫满脸笑意,热情地打招呼:“嫂子,您来啦!”翠花微微点头示意,礼貌回应后,开口询问:“黑子在吗?”警卫摇了摇头,回答道:“刘团长有事出去了。”翠花闻言,不禁一怔,显然没想到丈夫这么早就外出了。她轻轻叹了口气,稍作思索后,还是决定把饭盒放在刘黑子的办公桌上,这才转身,抱着孩子慢慢往家走去。
一路上,翠花脑海里不断浮现这些日子刘黑子的种种异常表现,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思来想去,她改变了回家的主意,转而朝着黄四狗家走去,她要找芳菲聊聊,说不定能解开心中的困惑 。
黄四狗刚在家享用完美餐,身着笔挺的军装,一旁的勤务兵赶忙双手递上帽子。他抬手接过,稳稳地扣在头上,转身对着芳菲,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老婆,我上班去了。”
芳菲正抱着儿子喂奶,闻言秀眉轻皱,语气里满是关切与嗔怪:“今天可不许再喝那么多酒了,整天醉醺醺的,成何体统?”黄四狗忙不迭点头,赔笑道:“放心放心,今天说什么都不喝了。”说着,他踱步到儿子身旁,抬手在小家伙粉嫩的小脸上轻轻抚了一下。不经意间瞥见妻子那饱满的胸脯,黄四狗喉头一动,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压着嗓子低声道:“老婆,你这可比之前又大了不少啊。”
芳菲脸颊一红,瞪了他一眼,啐道:“滚一边去!”黄四狗却不恼,还厚着脸皮凑到芳菲耳边,嬉皮笑脸地说:“老婆,昨天酒喝太多了,都没顾得上和你亲近亲近,今晚可得好好弥补弥补。”
恰在此时,屋外传来勤务兵与翠花交谈的声音。“方护士长,在家吗?”翠花的声音清晰传来。勤务兵笑着回应:“在呢。”芳菲一听,忙瞪了黄四狗一眼,压低声音催促:“快滚,没瞧见翠花来了吗?”黄四狗哪肯放过这机会,伸手在芳菲丰满的胸脯上快速摸了一把,而后大笑着转身,脚底抹油般跑开了。
芳菲气得直跺脚,嘴里低声骂道:“臭流氓!”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有眉眼间藏不住的笑意,都泄露了她内心的幸福。毕竟,丈夫如今与她恩爱非常,自从有了儿子后,这份甜蜜更是愈发浓郁 。
黄四狗刚踏出家门,就瞧见了翠花,脸上瞬间堆起笑容,热络地打招呼:“弟妹,黑子上班去了吗?”翠花赶忙赔着笑脸回应:“黄团长,黑子老早就去上班了。听他警卫讲,今天有事,一大早就去镇子上了。”
黄四狗眼珠子滴溜一转,嘴角不易察觉地浮起一抹冷笑,转瞬又哈哈笑道:“哈哈,咱们这刘团长,公务还真是繁忙呐!”紧接着又热情说道,“弟妹,快进屋,芳菲在里头呢。”说完,便带着卫兵匆匆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卫兵栓柱忍不住开口:“叔,您说这刘团长这么早出去,莫不是又去找那个洋学生了?”黄四狗立刻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别瞎咧咧,让翠花听见像什么话!刘黑子那家伙,一肚子弯弯绕绕,肯定是看上那洋学生了。这些日子,他俩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他呀,一撅屁股我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栓柱嘿嘿一笑,附和道:“叔,您还别说,刘团长眼光真不错。我瞅着那洋学生,可比翠花漂亮多了。”黄四狗回头瞧了瞧,见离自家已经挺远,这才笑着说:“那倒是。翠花以前模样是不差,可自打有了女儿,也不拾掇自己了,腰都粗了不少,刘黑子那王八蛋能看得上才怪。”说着,还啧啧有声,满脸艳羡,“那洋学生听说才十七岁,嫩得跟水葱似的,有学问,模样又标致,刘黑子能不嫌弃他老婆嘛!”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朝着团部走去。
芳菲给儿子喂完奶,满脸笑意地迎了出来,热情招呼道:“翠花,快来快来,快坐!”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到床上。小家伙刚吃饱,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翠花把大丫放到地上,大丫如今两岁了,正是好奇好动的时候。翠花忙催促:“大丫,快叫婶子。”大丫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婶子” ,便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屋里。
芳菲赶忙找出糖果,剥开一颗,轻轻塞到大丫嘴里,又把剩下两颗放进大丫的小兜里。大丫尝到甜味,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翠花走到床边,看着芳菲的儿子,羡慕地说:“芳菲,给孩子起名了吗?瞧你这儿子,多招人稀罕!” 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黯然,“我这肚皮不争气,生了个丫头片子,现在俺男人越来越看我不顺眼了。”
芳菲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尽管她是新知识女性,可重男轻女的观念依旧在心底根深蒂固。她也清楚刘黑子一直对生女儿这事耿耿于怀,黄四狗还总拿这个打趣她。芳菲连忙安慰:“翠花,别太着急,你还年轻,往后说不定就能生个儿子。你们家刘黑子那是封建残余思想作祟。俺家老黄虽说也盼着男孩,但不像刘黑子那样。前几年我没生孩子,老黄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翠花苦笑着说:“芳菲,你性格泼辣,黄副旅长哪敢惹你?哪像我,我们家刘黑子现在对我张嘴就骂,抬手就打,这日子真不知道该咋过了。” 说着,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委屈与无奈尽显。
芳菲接着兴致勃勃地讲道:“我儿子大名还没定下来呢,老黄就给起了个小名叫黄铁锤,我当时就骂他,这叫什么破名字呀!我正打算找孙先生给起个名呢。孙先生学问好、见识广,就是最近太忙,一直没顾得上。” 说着,她突然想起翠花之前说的话,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柳眉一竖,气愤道:“刘黑子真动手打你了?这太过分了!要是真这样,走,我陪你找司令去,让司令给你主持公道。”
翠花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生怕给刘黑子惹出祸端。她清楚杨峰向来对他们关爱有加,上次刘黑子就被狠狠教训过一顿。于是,她赶忙擦了擦眼泪,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别别别,可千万别让司令知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他哪舍得打我呀,不过是骂了几句。你也清楚,他就是因为没儿子心里着急。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拌嘴吵架的呢?”
芳菲看着翠花那满是委屈又故作坚强的模样,心疼地叹了口气:“翠花,可别太惯着刘黑子。咱们女人可不是男人的附属品,被欺负了就得反抗,不能总是逆来顺受。以后要是再有事,就去找司令。你记住,你们家刘黑子最怕司令了。”
翠花默默点了点头,眼中满是羡慕:“芳菲,我可真羡慕你,又有文化,黄副旅长还对你这么好。” 芳菲听了,嘴角上扬,得意地笑了笑,一边捋着头发一边说:“那当然,你也不看看,老黄比我大那么多,又是个大老粗,能娶到我这么年轻漂亮的,他不得好好珍惜呀!” 那俏皮的模样,把翠花也逗得笑出了声 。
黄四狗走进司令部,只见潘月明和几个参谋正围着地图,指指点点讨论着。王连奎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到他进来,立刻站起身,笑着打招呼:“黄副旅长,您来啦!”
黄四狗和他相熟,从兜里掏出一包烟,递过去一支,笑着问道:“王副参谋长,这是忙啥呢?”王连奎如今已从2团副团长提拔为旅部副参谋长,和黄四狗一样都是上校军衔,两人平日里没事还常一起喝酒。王连奎抬手指向潘月明,说道:“参谋长前些日子带着人把附近地形勘察了一遍,重新绘制了地图。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大老粗,这些绘图的活儿,都是年轻参谋们干的,我也就是跟着搭把手。”
黄四狗点上烟,猛吸一口,笑着应道:“是啊,咱们虽然不懂这些精细活儿,但打仗可是咱们的强项,他们可比不了。”王连奎深以为然,点头说道:“这话倒是不假。我这个副参谋长,说白了就是滥竽充数。司令看我年纪大了,身上又有伤病,才给我安排了这么个闲职照顾我。”
黄四狗摆了摆手,笑着说:“你可别这么说。现在咱们部队规模小,就两个团的编制。我和刘黑子占了这位置,好多兄弟们都没处安置,我心里还过意不去呢。”王连奎哈哈大笑:“副旅长,您太客气了。”
这时,潘月明放下地图走了过来,笑着问:“你们俩在嘀咕啥呢,聊得这么热闹?” 黄四狗立刻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正准备开口却见杨峰大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