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远处山峦之下,无数枯枝涌动,洪水在一处形成了漩涡。巨大的隆隆声传了过来,好像巨人发出的咆哮。原本空无一物的河道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大大小小几十艘船,朝着那漩涡中心驶去。
喂!老乡救命!
救命啊!
……
狄斌激动地从牛背上站起身来,差点把背后的季涵远甩下去。解开束缚后,两人便不断朝着那些船只挥舞手臂。
不远处几棵大树上,马上有人跟着奋力呼喊。季涵远认出其中几人是自己带来的晋王亲卫。
可即使听到这么大的动静,那些船只上的人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并不调转船头。反而争先恐后地朝着旋涡驶去。
该死!他们都聋了吗?
狄斌很是生气。情急之下他脚下一滑,径直跌进了水里。幸好有季涵远反应迅速,抓住了他一只手,他这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爬了上去。
他奶奶的!本以为要得救了,这些是什么人啊?那旋涡卷进去还能活吗?一个个不要命了,都脑子进水了!一爬回去,狄斌就大骂道。
狄兄消消气,许是……
说话间季涵远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扯开腰间革囊,掏出里边的羊皮卷,盯着那漩涡处一言不发。
公子!你怎么了?
狄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季涵远仍是没有反应,他还以为对方是被吓傻了,便高声道:公子,你没事吧?!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水面又忽地掀起丈高浪头,把铁牛冲得原地打转。紧接着,一柱香的时间内,不断有浪头夹卷着枯枝泥土拍打过来,撞得两人几乎窒息。又过了片刻,浪小了越多,成了泥巴人的狄斌率先坐直,朝水里吐了一口唾沫。
呸呸呸!怎的突然有这么大的浪?
季涵远也坐了起来,他整个人如泥塑一般,哪还有半点翩翩公子的样子。狄斌猛地一看,被吓了一跳,继而唇角上扬,微微颤抖。
公子现在的模样,好像凌姑娘前些天送来的咸鸭蛋啊!
你看!季涵远倒是没有发觉狄斌的异样。他手指着那原先旋涡处提示狄斌观察。
狄斌正色,很快便注意到那边的浪尖上漂着不少船只的残骸和零星的尸体。
是暗河!那个通往地宫的暗河。季涵远忽然抓住狄斌的手腕激动道。
“原来如此……”
两人说话间,一张无人撑竿的竹排漂了过来。
狄斌低头看一眼那迅速下降的水位,突然翻身跃到竹排之上:“公子!有救了!
竹排刚漂出三丈远,水底又传来异响。旋涡中心竟裂开丈宽缝隙,洪水翻涌间迅速退去,底下一个巨大的黑色洞窟露了出来。
同时,济川河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数百条船只,一齐朝着洞窟那边聚集。
公子,咱们要不要去?狄斌有些着急,这些人明显是冲着地宫宝藏去的,可不能让他们抢了先去。
季涵远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不慌不急道:不急。底下地形复杂,大大小小洞窟无数,是个天然的迷宫,他们此行都是徒劳。
叮铃……
这时,一道极具穿透力的铃声突然从上游传来。数十艘蒙着黑帆的小船破水而来,船头立着持弩的黑衣人。
娘的!这又是哪路人马?前朝宝藏的秘密怎么是个人都知道?狄斌骂道,同时将季涵远按在竹排底部。
欻欻欻……眨眼功夫无数弩箭擦着两人耳际钉入竹排,季涵远趁势滚到竹排尾端,抓起脱落的麻绳和狄斌一起潜到了水下。
那伙黑衣人目标似乎并不是他们,他们无差别地攻击每一个想靠近洞窟的人。很快,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最后唯有水声依旧。
他们是守皇陵那批人。季涵远隐匿在树荫下,压低了声音道。
公子,现在咱们怎么办?
先逃回岸边。
狄斌应下,一面偷瞄黑衣人的动静,一面缓缓拉动麻绳。没成想,稍微用力那竹排就散成了零碎四散飘开。
逃生的工具没了,狄斌只能苦着脸和季涵远蹲在树上等水退去。可那守陵人已经发现了他们,一条黑帆船已经掉头朝着这边而来。
欻欻欻……
又是一阵箭雨袭来。狄斌仗着身形灵活避开了,可季涵远就没那么幸运了,闪着寒光的箭矢朝着他的门面而来,让他短暂的失神。
噗呲……
预想的疼痛没有袭来,眼前是一张不太熟悉的年轻面孔。
为他挡下一箭的亲卫肩膀被洞穿,像一个破风筝一样直直坠入水中。
季涵远伸手捞了个空,却听那亲卫落水之前嘶吼道:保护季公子!
周围几个亲卫闻言皆是奋不顾身朝这边而来。那黑帆上的人察觉出异样,终于开口道: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很快,又有两条黑帆船调转船头朝着季涵远他们而来。与此同时,无数箭矢像大雨一样落下。
季涵远他们避无可避,只得暂时躲避到水下。好在现在水流已经不再湍急,虽然混浊辨不清楚方向,仍可以搏一线生机。
身后那两条黑帆船上的叫骂了一声,仍是对他们穷追不舍。不多久来人逼近,船橹搅动周围河水翻找起来。
那个肩膀受伤的亲卫血迹暴露了行踪,最先被黑衣人找到。紧接着,他的另一个同伴沉不住气,主动冒头吸引了来人的注意。
狄斌趁机拉着季涵远的衣领将人拽出十几丈的范围,这才摸到一棵树后探出脑袋换气。
他们在那里!抓住那两个人,留活口!眼尖的黑衣人很快发现二人踪迹,却不再用箭射杀他们。
不用言语,两人只看了对方一眼,便默契地潜入水下,往岸边奋力游去。迎接他们却是一张又大又结实的网。
惊慌失措的狄斌在网中扑腾了几下,呛了好些口水。季涵远却异常冷静地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短刀。
刀刃在浑浊水面划出冷光,大网出现破口。季涵远瞅准机会拽着狄斌朝上游猛蹬。结果刚一露头便撞上黑帆船的龙骨——三柄弩箭正从船舷下方斜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