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杨鸣除了应对与老刘头的斗争,更多精力都放在了调查秦明远的背景上。
他调动所有可用的资源,包括南城的关系网,力图弄清这个突然出现的津省公子到底来自什么背景。
从表面上看,秦明远的身份并不复杂。
秦家在津省做建材起家,如今涉足地产和金融,在省城和几个重要地级市都有不小的影响力。
秦明远的父亲秦国忠是公司董事长,在政商两界都有人脉,妥妥的成功企业家。
秦明远从小受良好教育,高中就去了澳洲留学,回国后在父亲的公司里挂了个副总的闲职,平时出入高档场所,是典型的富二代。
这些信息都很容易查到,看起来毫无疑点。
但越是这样,杨鸣心里越不踏实。
他最大的疑惑是,为什么这样背景的人,会如此嚣张?
更不解的是,秦明远的言行举止明显带着江湖气,那种傲慢不羁,眼中毫不遮掩的戾气,绝不是普通富二代该有的。
麻子通过北方的关系,秘密打听到秦家虽然有钱有势,但在津省的黑道圈子里几乎没有存在感。
秦国忠做生意精明,但刻意与地下势力保持距离,从不涉及灰色产业。
此外,麻子还了解到一个重要信息,秦明远在秦家内部地位其实很尴尬,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早年就被内定为接班人,而他只是个留学回来混日子的富家子,在公司没什么实权。
这让杨鸣更加困惑。
一个在家里都不受重视的富二代,凭什么让老刘头如此重视?
背后必有所依仗!
可调查来调查去,除了秦家的财力,杨鸣什么都没查到。
最让杨鸣在意的是,秦这个姓氏本身就充满讽刺。
当年杀他妹妹的人,也姓秦。
杨鸣原本以为两人会有什么关系,结果毫无瓜葛。
杨鸣坐在书房里,看着桌上摊开的资料,眉头紧锁。
秦明远的履历清清楚楚,却偏偏解释不了他的行为。
难道真以为凭家里那点钱就能为所欲为?
思来想去,杨鸣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这里面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想到这里,他做了个决定。
……
朗安接到命令后,当晚就乘坐去往津省省城的火车。
杨鸣给他的指示很明确,深入调查秦明远在津省的所有活动轨迹,尤其是他接触过的人和去过的地方。
如果必要,可以潜伏去秦明远家里的企业,寻找任何蛛丝马迹。
朗安带了四个得力手下,还有充足的活动经费,准备长期驻扎。
与此同时,老刘头在隆城的处境越来越被动。
经过持续一个月的损失,他旗下的产业元气大伤。
最麻烦的是,那些神秘人始终在暗中活动,像幽灵一样挥之不去。
面对这种情况,老刘头选择了明哲保身。
他把手下的产业大部分暂时关闭,留下少数骨干继续维持运营,其余人员全部放假,避风头。
他本人更是深居简出,除了几个最信任的保镖,连小庄这样的得力手下都很少见到他。
隆城的地下江湖因此出现了短暂的平静。
老刘头的人龟缩起来,杨鸣这边也减少了行动频率。
街面上看起来岁月静好,实则暗流汹涌。
……
隆城乡下,月光透过薄云洒在一栋自建房上,为这栋毫不起眼的砖房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屋内昏暗,只有那根旱烟时明时暗地释放着红光,如同一颗漂浮在黑暗中的萤火。
老刘头斜倚在旧沙发上,深深吸了一口早已冷却的烟丝。
这种粗劣的烟草味道,总能把他拉回十多年前,那个扛着蛇皮袋来城里讨生活的年轻人。
他凝视着烟雾在空气中缓缓扩散,像是在观察某种复杂的内心图景。
一阵引擎声由远及近,打破了乡村夜晚的静谧。
一辆黑色凌志在门前停下,车灯切割着周围的黑暗。
刘小东从驾驶座下来,他看了看四周。
门开了,关上。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两个人。
“护照的事情都准备好了。”老刘头的声音带着一种疲惫和某种深层的不舍,“温哥华那边的房子也买好了,地段不错,离华人区很近。”
刘小东站在门边,似乎在适应室内的光线。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叔叔,这个曾经在隆城呼风唤雨的大哥,此刻却像一个普通的老人,在抽着最廉价的旱烟。
“叔,真的要这样吗?”刘小东的声音有些犹豫。
老刘头缓缓抬起头,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有些事,不是我们想不想的问题。”
他顿了顿,吸了口烟:“这次的事情办妥了,你就立刻出国,永远不要回来。”
刘小东沉默了许久。
他想起多年前,自己父母早逝,是叔叔把他从贫困的村子接出来,给他机会,教他做人做事。
即使在最艰难的岁月,老刘头也从未让他受过委屈。
“小东你父母走的早,这些年我也一直把你当亲儿子。”老刘头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回忆的温柔,“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让你受过委屈,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刘小东的眼眶有些湿润。
他走到沙发旁,蹲下身,握住老刘头粗糙的手:“叔,我永远记得你对我的好。”
老刘头轻轻拍了拍侄子的肩膀:“这些年你做过很多错事,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不管你怎么折腾,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永远是你的坚强后盾。”
“叔,我知道……”刘小东的声音有些哽咽。
老刘头看着窗外,月光照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映出一种苍凉:“现在我需要你帮我,只要这次的事情做好了,我依旧是你的后盾,以后你在国外,我也能保证你衣食无忧。”
“叔,你放心,”刘小东的声音变得坚定,“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老刘头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悲凉。
如今他最信任的人,就是这个如同自己“亲儿子”的侄子。
他知道,一旦刘小东踏出这一步,他们叔侄可能再也不会相见。
但是,这是唯一的出路了。
屋外,秋虫的鸣叫声此起彼伏,为这场可能是最后一次的叔侄谈话,增添了几分离别的氛围。
老刘头又吸了口旱烟,烟雾在灯光漂浮不定,如同他们未知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