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姑娘裹着微凉的夜色踏出车站时,已是临近十点。
顾雪和谢夭夭下午五点四十放学,回家简单收拾后,赶上了七点十四分的车票,一路奔波,此刻终于抵达江城。
“喂?哥,对,我和顾雪姐到了。”谢夭夭举着电话,眼睛在接站的人群中搜寻,“车...宝马?顾雪姐,宝马是什么样子的来着?”
“直接问他什么颜色。”顾雪在一旁轻声提醒,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不用了,”电话那头,夏禹温和的声音传来,“我看到你们了。熙然,按一下喇叭。”
话音刚落,不远处轿车缓缓靠拢过来。副驾车窗降下,露出夏禹含笑的脸。
“两位美女,去哪啊?”他模仿着某种不太正经的搭讪腔调,眼里闪着戏谑的光。
“对啊,外头多冷,上车来‘玩玩’嘛。”驾驶座的柳熙然也探过身子,笑嘻嘻地接话,胸口却不小心压到了方向盘中央——
“嘟——!”
一声短促尖锐的鸣笛猝然响起,在夜晚的车站广场显得格外突兀。
柳熙然立刻缩回身子,不好意思地讪笑起来。
谢夭夭被这动静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拉着顾雪快走几步,利落地拉开了后座车门。顾雪上车前,没好气地白了夏禹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多大的人了,还玩这套。
车内开着暖气,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谢夭夭舒服地叹了口气,好奇地看向前座:“熙然姐,明天是你生日呀?要不要我联系菲儿姐,让她在淮州帮忙准备一个蛋糕?明天下午就能寄到哦!”
“不用不用,在这边订一个就好。”柳熙然摆摆手,熟练地将车子汇入主路车流,“总让菲儿姐破费,多不好意思。”
“对了,”顾雪望向窗外流动的夜景,“清浅姐...是在家等我们?”
唐清浅没来接站其实也挺合理,只不过是往常一样更安静的等待方式——反正最后都是回家,不如省去拥挤的麻烦。
却没想到,前座的两人同时流露出一丝微妙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夏禹轻咳一声,反应很快:“她...有点不太舒服,尽量别吹风了。”
崴脚的理由不能再用了,而且家里也确实没有云南白药——夏奇曾说过,撒谎不必追求细节完美,过分周全反而显得刻意。
“不过熙然姐你藏得好深哦,大家都不知道。”谢夭夭趴在主驾座椅靠背上,凑近柳熙然,语气里带着点撒娇般的遗憾,“不然我肯定提前给熙然姐准备礼物了,这下只能等之后再补上啦。”
“嗯,确实太仓促了,”顾雪也温声开口,带着歉意,“礼物...都没来得及准备。”
“哎呀,说什么呢!”柳熙然从后视镜里看向后座的两人,眼睛笑得弯弯的,“你们人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我本来就不太在意这些形式的。”
“那可不行,”夏禹接过话头,语气不容商量,“该有的仪式感,一点都不能少。蛋糕已经订好了,明天送到。至于礼物嘛....”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瞥了一眼柳熙然,“柳教练可以期待一下,说不定...是量身定制的‘加练器材’?”
“你敢!”柳熙然作势要抬手打他,顾及着开车,又悻悻放下,惹得后座两个姑娘轻笑。
车子驶入熟悉的小区。停好车,四人上楼。走到门口,夏禹刚要掏钥匙,门却从里面被拉开了。
唐清浅站在玄关,身上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外面松松套了件开衫,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眼神清亮,看到门外的四人,尤其是看到顾雪和谢夭夭时,柔和了一瞬。
“回来了。”她侧身让开,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异样。
“清浅姐!”谢夭夭第一个扑进去,给了唐清浅一个轻轻的拥抱,“身体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唐清浅应着,拍了拍谢夭夭的背,目光与随后进来的顾雪交汇,看到对方眼里的关切...
她心里掠过心虚,但与此同时,一种微妙的、属于“共犯”般的隐秘刺激感,也悄然浮了上来。
柳熙然最后一个进来,关上门,立刻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哇!什么味道?好香!”
空气中确实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食物香气。
唐清浅走向厨房,动作已经恢复了平日的自然流畅,边走边说:“想着你们晚上赶路,可能没顾上吃东西,简单煮了点粥,蒸了些烧卖和包子。”
“清浅姐你身体不舒服还做饭呀?”顾雪立刻跟了过去,语气里满是关切。
“不碍事,只是有点累,站着动动手反而舒服些。”唐清浅掀开砂锅盖子,白粥绵密的米香混合着隐约的肉香,扑面而来。
柳熙然跟到厨房门口,看着唐清浅在暖黄灯光下安静盛粥的侧影,忽然促狭地笑起来。她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接过唐清浅手里的碗和勺子:“我来我来,‘病号’去歇着。”
“病号”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带着心照不宣的调侃。唐清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下大家都在,自然不能真的“抖落”什么。
“行啦,清浅姐去坐着休息吧。”顾雪温声说着,目光却不由得被玄关处的布置吸引,她顿了顿,打量着那道精致的木质屏风,“之前我就想问了,为什么在家里设个屏风?感觉...很特别。”
“我妈挑的,本来没地方放,暂时搁这儿了。”唐清浅走到餐桌边坐下,耸了耸肩,“原计划是放在老宅那边的。”
“嗯?我记得唐姨不是说过什么‘开门不见膳’,是讲究礼数吗?”柳熙然利落地盛出两碗粥,谢夭夭乖巧地双手接过一碗,顾雪也接过了另一碗。
“那是针对老宅那种格局的说法,咱们这小区公寓,讲究那个做什么?”唐清浅语气平淡,“纯粹是没地方安置,放这儿还能当个装饰。不过效果还行,至少...室内的隐私确实好多了。”
“哦对,顾雪好像没来过这边几次?”柳熙然一边继续盛粥一边说。
“嗯,”顾雪回忆了一下,微笑道,“印象最深的一次,还是来帮熙然姐你抹药的那回。”
“说到这个——”柳熙然眼睛一亮,将盛好的粥递给夏禹,转身看向众人,“咱这边可就俩卧室哦!今晚怎么睡觉啊?老问题,新挑战!”
“这个答案我知道!”谢夭夭端着粥碗,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清脆地说道,“大——通——铺!”
“夭夭!咱俩想一块去了!”柳熙然立刻兴奋地拍手,目光炯炯地转向夏禹,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怎么样,夏禹同志?今晚,重温旧梦,再来个大通铺?”
“哦对...”被她这么一提醒,夏禹才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我先给爸妈打个电话说一声,说咱们到家了。”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我刚准备给你们打电话呢,”叶玉玉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背景音安静,“接到小雪和夭夭了吗?”
“到家了,妈妈。”顾雪就站在旁边,闻言自然地微微凑近电话,温声应道,“刚进门,清浅姐煮了粥,我们正打算吃点东西。”
“妈妈不用担心,”谢夭夭也笑着凑过来,声音清脆,“我们今晚就留在这边休息啦。”
叶玉玉在那头顿了顿,显然在思考:“那边...不就两个卧室吗?那夏禹...睡沙发?”
她的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关切,却让这边的夏禹无奈地叹了口气。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姑娘顿时抿着嘴笑起来。
“妈,”夏禹对着话筒半是玩笑半是委屈地开口,“您儿子这家庭地位...现在连个正经床铺都捞不着了吗?”
电话那头,叶玉玉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也笑起来:“臭小子,少跟我贫。姑娘们愿意收留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睡沙发怎么了,沙发够软和就行!”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透过免提传出来,客厅里的几个姑娘笑得更欢了。柳熙然甚至学着叶玉玉的语气,叉着腰对夏禹说:“听见没?妈妈说了,睡沙发是你的福气!”
夏禹举手投降,对着电话说:“是是是,您说得对。能有沙发睡,是组织对我的信任和考验。”
“行了,别贫了。”叶玉玉语气轻松下来,“你们年轻人自己安排吧,注意别闹太晚。明天...是熙然生日吧?替我跟她说声生日快乐,礼物我回头补上。”
“谢谢妈妈!”柳熙然立刻凑近话筒,甜甜地喊道。
又简单聊了两句,电话挂断。客厅里暖意融融,粥的香气更浓了。
“行了,先解决温饱问题。”夏禹放下手机,走向厨房,“我去把烧麦和包子端出来。”
“我去拿腌菜!”谢夭夭小跑着跟上。“我上午不是让熙然姐带了一份吗?”
顾雪则走到唐清浅身边,轻声问:“清浅姐,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先去休息?这里我们来就行。”
唐清浅摇摇头,被顾雪这样毫不知情的关心,实在是有些心虚。
“没事,坐一会儿就好。粥应该凉的差不多了,你们尝尝咸淡。”
五个人围坐下来,灯光将每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织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