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景和陆明煦一同进了惠王府。
他找到娘亲时,娘亲正低头刺绣,承慎就坐在娘亲身边托着下巴看娘亲的动作。
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看得佑景有点眼热。
直到他唤了一声“娘亲”,陈映晚才抬头看向他,眼里绽放一丝欢喜。
“佑景!”
承慎却愣住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承慎下意识拦在了陈映晚和佑景之间,可他怎么挡得住陈映晚的步伐,转眼便被陈映晚轻轻推开,眼睁睁看着陈映晚奔向佑景。
陈映晚紧紧搂住佑景,喃喃道:“还好没事……”
佑景忍住了眼泪:“娘亲,你有没有受欺负?”
“没有,娘好着呢。”
陈映晚摸了佑景的头发,笑着安慰他。
而身后的承慎站在原地,怔愣地望着两人。
他是多余的那一个。
从始到终,他都是多余的那个。
他攥了攥拳头,高声呼喊侍卫。
然而院外走进来几个人,却不是承慎熟悉的那几名侍卫。
聪慧如他,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等到陆明煦处理完惠王府的其他事宜、来到承慎面前时,对方已经平静地坐了下来。
“我父王呢?”
陆明煦道:“还在处理事情,我先来接人。”
承慎面无表情:“你想把我娘亲带到哪里去?”
陆明煦一顿,看向陈映晚。
佑景知道,但陆明煦并不知道陈映晚和承慎之间上辈子的纠葛。
陈映晚沉默片刻,到底没有和承慎说话,只是朝陆明煦点了点头,便往外走。
承慎本就绝望的心情在这一刻彻底跌落谷底。
娘亲竟然连最后一句话都不肯跟他说吗?
眼看着陈映晚的身影就快要消失在远处,他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娘亲”。
陈映晚的脚步停了一下。
承慎多希望她能回头,朝自己伸出手。
然后只是短暂的停顿。
陈映晚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回头看他。
几个时辰后,惠王回来了。
见到承慎灰败空洞的神色,惠王也有些意外。
他知道承慎对陈映晚确有依赖,却不知为何依赖得如此厉害。
他只能猜测,或许是承慎从小就没了母亲,太缺少母爱。
他坐到了承慎面前,轻唤了承慎一声。
承慎缓缓抬头看向他:“父王为何骗我?”
惠王是皇帝的人,关键时刻却假装为太后所驱使,连带着承慎也被骗了进去,成为计划中的一环,在殿试那日站在了栾莒的队伍中。
“您对儿子,到底有几分信任?”
被承慎注视着,惠王忽然轻笑了一声。
“果然是我的儿子。”
“我对你自然是有信任的,但我首先是惠王,是皇帝的胞弟,我不得不为皇帝考虑。”
“有些计划,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我这般小心,也不过是为了保住你罢了。”
惠王总得有底牌能让自己在关键时刻自保,倘若最后一刻皇帝出了差池,他也能用底牌让自己和承慎抽身。
这也是他不肯将计划告诉任何人的原因质疑。
没到最后一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会选择哪一方。
“所以在皇帝和儿子之中,您选择了皇帝,对吗?”
惠王沉吟片刻:“其实这也并不难猜,你是我的儿子,你应该比谁都懂我的选择。”
他们都是极看重亲情的人,惠王和皇帝同母所生,又从小一起长大。在惠王心中,哥哥便是最重要的人。
承慎听到惠王的话,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娘亲。
是啊,如果让他在娘亲和父王之间选择,他也一定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娘亲。
他们果然是父子,连做出的选择都一样。
可最为相似的他们,却永远不会成为对方的首选。
“那佑景的身份,恐怕也不像父王先前说得那么简单吧?”
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悲哀,这辈子惠王竟然对他这般防备,连一句实话都不肯说。
到头来,对他真心的就只有上辈子的娘亲。
惠王一时没有回答。
承慎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他一直都知道父王对母妃情深义重,上辈子他也曾听说过两人的故事。
两人一见钟情,在一起之后几乎从来没吵过架。
母妃生下承慎后去世,父王就一直没有再娶。
这样用情至深的父王怎么会在外面养女人呢?
眼下被惠王骗了一次,承慎更加确信惠王在这件事上也骗了自己。
果不其然,惠王逃避地移开了视线。
承慎微微眯眼:“所以,佑景到底是谁的孩子?”
“……是某任被太后逼得告老还乡权臣之子?”
“……还是某位故友之后?”
“这位故友,又是否为皇室的血脉?”
最后一句话落进惠王的耳朵里,惠王分明颤动了一下睫毛。
承慎怔了一瞬。
居然真的是?
佑景居然是……
承慎攥紧拳头又缓缓松开。
他早该想到的。
难怪惠王那般保护佑景,难怪府中生活那几年,佑景能和自己平起平坐。
难怪……
.
另一边,陈映晚和佑景被带出了府。
他们休息一晚,明日便要去宫中面见圣上。
据陆明煦说,皇帝想见见佑景的娘亲,也想知道陆明煦钟爱的心上人长什么样子。
陈映晚有些紧张,虽然上辈子她也见过皇帝一面,但并没说过几句话,如今却要以多重身份见到皇帝,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准备。
好在陆明煦告诉她不用担心。
到时候陆明煦就在她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看陆明煦,他自会帮她解围。
佑景也安抚娘亲:“娘,我已经见过皇帝了,他长得不吓人。”
“他还要收我当儿子呢。”
陈映晚一吓:“皇帝这么说的?”
佑景咧嘴一笑:“放心吧娘,我没答应,我才不需要爹呢,有娘一个就够了。”
陆明煦握拳轻咳一声:“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有个爹其实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