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牌时分(下午3点),以往素来安静的凤栖宫前,却突然一阵闹腾。
数十个灰衣杂役太监在几个绿袍执事太监,和一个蓝袍管事太监的带领下,直接就把这宫门给堵住了,叫嚷不休。
闻声前来劝阻的曹通也被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叫章进出来说话,还有,把那几个胆大包天,竟敢拿我敬事房里人的狗奴才也全给咱交出来!”
当先一个绿袍太监更是嚣张无比,大声叫着,一把推了曹通一个趔趄:“赶紧着,要不然可有你们好果子吃!”
这凤栖宫占地虽然不小,前后更有着大大小小七八进的院落,但这大门前的动静,还是很快就惊动了不少人。
总管太监吕玄更是面沉如水,立刻喝问道:“这是闹的哪一出?敬事房的人怎敢跑到咱们凤栖宫撒野?”
旁边立刻就有小太监低声回禀:“公公有所不知,不久前,有几个杂役居然押了好几个犯了事的家伙回宫,说是有要事上报。”
“嗯?那为何咱家竟不知道?”
“魏公公那边认为些许小事不劳公公过问,就自己接了过去。”
“哼,那现在他人呢?”
“魏公公他正审问那几个呢……他出来了。”
吕玄顺着对方的目光打外一看,果见魏贤面沉似水匆匆出门,便要与外头那些家伙交涉。
可他才刚到门前,就又被那几个绿袍执事围着一通指责。
“你们凤栖宫的人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咱敬事房的人也是你们能拿的?”
“就是,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闹到内务府,可有你们受的!”
“再不交人,我们便亲自进去拿人,还有,那几个罪魁祸首也别藏着了……”
魏贤被他们指了鼻子一通数落逼迫,也是恼羞成怒:“来呀,把那闯祸的东西给咱带出来,交给他们!”
“慢着!”他的命令转眼就被跟出来的吕公公出言打断。
在看到这位穿着大红色总管袍服的大太监现身后,堵门的那几十个太监倒是立刻消停了:“见过公公。”
“你们一个个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凤栖宫吵闹,要是惊动了娘娘,有你们好果子吃。”
“吕公公您也别拿娘娘来吓唬咱们,小的们也只是就事论事,要不是你们的人坏了规矩在前,我们怎敢冒犯。”
这时一直落在最后,没有出声的蓝袍管事太监已笑着迎了上来,语气半软不硬,居然顶住了来自吕公公的压力。
跟着他目光一扫,便看到了前方人群里有些瑟缩的章进,又一指道:“章公公,还请你过来说句公道话。”
霎时间,门里门外上百双目光都齐聚在章进的身上,让他一阵紧张,却又不得不上前回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吕玄再度发问,对象却已成了章进。
“回公公的话,是敬事房的几位公公因故借咱们凤栖宫的人去办事,结果他们之间闹起了矛盾,居然就把人给抓了回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小的还没查问明白呢……”他迟疑着回道。
吕玄又看一眼魏贤,后者会意:“那几个奴才只说是他们想要害人,小的还没问明白,敬事房的就来闹事了。”
“吕公公,这分明就是你们凤栖宫的人不好好办差,还倒打一耙,实在是可恶至极。你总不至于护短吧?”
“秦欢你也别拿这话来激我,事情到底如何,咱家自会查个明白。但你们这样,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不错,他们本来就是狗胆包天,最没规矩的!甚至可以说,他敬事房的奴才,从来就不把咱们凤栖宫放在眼里,不把咱们娘娘放在眼里,所以才会一直克扣咱们的月敬供奉,才敢设局害奴才等!”
这个声音自后传来,压过了许多人的话语,使得大家都为之一愣,再望过去时,就见个年轻灰衣太监气势十足地排众上前。
虽然他只穿着最底层杂役太监的衣裳,整个人带给他们的感觉却如他才是这儿所有人中地位最高的那一个。
“你是谁?”吕玄愣了下,这才皱眉问道。
“回吕公公,小的叶小山,正是咱们凤栖宫里听差的,之前也是小的带人识破了那刘锦的阴谋,并把他一干人等押回来的!”他恭敬地回话道,再抬头,面对前方敬事房众,却无半点惧色。
“而你们,阴谋在前,搅扰在后,真把咱们凤栖宫当什么地方了,真以为娘娘之尊治不了你们这些奴才么?”
这下,秦欢等敬事房的太监们是彻底不能忍了:“大胆,你个狗奴才,竟敢如此和我等说话,这便是你们凤栖宫的规矩,没个上下么?”
不等吕玄他们开口,叶小山已当仁不让,一步上前,喝声道:“大胆的是你们,宫里的规矩子要遵守,可你们敬事房的人哪来的资格敢对我凤栖宫的人吆五喝六?”
这句话顿时提醒了魏贤等太监,他们即刻也跟着叫道:“不错,你敬事房只管着宫里各处的月供孝敬,其他事可轮不到你们多嘴,更别提咱们凤栖宫的人了!”
“那是你们先抓的我们的人……”
“是他们咎由自取,而且咱可没说要私自审问,定他们的罪。兹事体大,自然是会将他们交给内务府查处。”叶小山再度强硬开口。
然后目光一闪,更是盯住了面前众人:“你们如此前来吵闹,明显就是他们的同谋,看来也得把你们通通一并拿下,交给内务府来查个是非黑白。”
这下,秦欢等人真是又惊又怒,当即大声喝道:“你敢……”
“有何不敢?同样是伺候人的奴才,你们凭什么对我凤栖宫颐指气使,真当我们办不了你们么?”
叶小山以一敌众,舌战群宦,居然稳稳压住了所有人。
这让吕玄、魏贤,以及其他一众凤栖宫的太监们都是一阵惊讶。
“真想不到啊,我凤栖宫里居然有这等大胆敢作为的,果然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啊。”吕玄颇为欣赏地看着眼前的小太监,脸上露出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