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磊屏住呼吸,透过门缝注视着院内那个模糊的身影。
面具人背对着大门,正专注地摆弄着手中的物件——正是拍卖会上被抢走的金灵之魄。那金属小人悬浮在他掌心上方,散发着微弱的银蓝色光芒。
“找到你了……”
陆磊心中暗道,却突然感到一阵异样。面具人的动作太过从容,仿佛早已知道有人跟踪而来。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
面具人突然开口,声音如同金属摩擦般刺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陆磊心头一震,与身旁的熊烈交换了一个眼神。熊烈微微点头,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陆磊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吱呀作响的院门。
院内杂草丛生,中央摆放着一个简陋的金属台,台上躺着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或者说,一个形似男孩的金属躯体。
那躯体通体呈现赤红色,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胸口处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
面具人转过身来,金属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陆磊,合欢宗的天才体修。我听说过你的事迹。”
“阁下是谁?为何要抢夺金灵之魄?”
陆磊警惕地问道,同时暗中运转《九转玄罡体》,体表浮现出淡淡的罡气。
面具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轻轻抚摸着金属男孩的脸庞:“这是我的儿子,十年前死于一场意外。我用了十年时间,收集各种珍稀材料,为他打造了这个赤纹金躯体。”
他指向男孩胸口的空洞:“只差最后一步——金灵之魄。它能作为人造灵核,让我儿子的神识重新拥有修炼的能力。”
陆磊这才注意到,金属男孩的眉心处镶嵌着一颗晶莹的珠子,里面隐约可见一缕微弱的灵魂波动。
“复活亡者,这是逆天而行。”
金灵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她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机械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面具人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逆天?千机阁当年研究人造灵智时,可没少做逆天之事。”
他转向金灵:“你体内那颗赤纹金核心,就是用三百名活人试验品换来的技术。你以为阁主为什么对你格外器重?因为你是他最成功的'作品'。”
金灵的机械臂微微颤抖,眼中疯狂闪烁,显然在检索相关记忆。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云层中雷蛇游走,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笼罩了整个院落。
“天劫!”熊烈脸色骤变,“他要遭天谴了!”
面具人却仿佛早有预料,迅速将金灵之魄按入金属男孩胸口的空洞。
那金属小人一接触赤纹金躯体,立刻化作流动的银蓝色液体,填满了整个空洞,随后开始向全身蔓延。
“快退!”
陆磊一把拉住金灵和熊烈,急速后退。
“轰——!”
第一道天雷劈下,粗如水桶的紫色雷霆直击金属男孩。面具人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挡在了男孩上方。
“啊——!”
面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全身衣物瞬间化为灰烬,露出下面伤痕累累的躯体。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的身体竟有一半已经金属化,左臂和左胸完全由某种银色合金构成。
第二道、第三道天雷接连劈下,面具人硬生生用身体承受了全部攻击。他的金属部分开始融化,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嗤嗤”的声响,但身后的金属男孩却完好无损。
“父亲……”
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从金属男孩口中发出。他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中跳动着银蓝色的火焰。
面具人浑身焦黑,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活了……终于活了……”
就在这感人的一刻,院墙突然被一股巨力轰塌。烟尘中,五道身影缓步走入——正是千机阁的三位长老和两位护法!
“精彩,真是精彩!”为首的白须长老抚掌大笑,“多谢你为我们演示了人造灵核与肉身的完美融合技术!”
陆磊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千机阁的算计——他们故意让面具人抢走金灵之魄,就是为了见证这个复活过程!
“你们……”面具人艰难地支起身子,将金属男孩护在身后,“休想动我儿子!”
白须长老冷笑一声,袖中飞出三具通体漆黑的傀儡。这些傀儡形似人形,但关节处延伸出锋利的刀刃,眼中跳动着血色光芒。
“拿下那个仿生体!阁主要活的!”
三具傀儡同时扑向金属男孩。
面具人怒吼一声,右掌猛地拍地,地面突然刺出数十根金属尖刺,将两具傀儡贯穿。但第三具傀儡灵活地避开攻击,刀刃直取男孩咽喉!
“砰!”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闪过,傀儡的头颅被轰得粉碎——是金灵出手了!她的机械臂变形为光炮,还冒着青烟。
“金灵!你敢背叛千机阁?”
白须长老厉声喝道。
金灵的机械眼中数据流疯狂闪烁:“计算显示……此行为违背人道主义协议……”
白须长老眼中寒芒一闪,不再有丝毫犹豫,与身旁另外四位千机阁高手默契对视一眼,齐声暴喝,同时出手。
刹那间,五具造型奇诡、散发着幽冷气息的傀儡从他们宽大的袖中如离弦之箭般飞出。
面具人虽身受重伤,身形略显踉跄,但多年的战斗经验早已融入他的骨髓。
只见他双手迅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起来。无数金属藤蔓如雨后春笋般从地下破土而出,朝着那些傀儡疯狂缠去。
一具蜘蛛傀儡率先冲了过来,八条腿高高扬起,试图避开金属藤蔓的纠缠。
然而,面具人早已洞察其行动轨迹,操控着金属藤蔓如灵动的蛇一般,精准地缠住了它的八条腿。
蜘蛛傀儡奋力挣扎,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但金属藤蔓却越缠越紧,让它难以动弹。
面具人看准时机,手中凝聚出一道凌厉的灵力光刃,朝着蜘蛛傀儡第三对足关节处狠狠斩去。
只听“咔嚓”一声,蜘蛛傀儡的能源核心被瞬间摧毁,它身上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瘫倒在地。
巨蟒傀儡紧随其后,它灵活地扭动着身躯,试图从金属藤蔓的缝隙中钻过去。
但面具人怎会给它这个机会,他双手再次变换法诀,金属藤蔓迅速收紧,将巨蟒傀儡紧紧束缚住。
巨蟒傀儡疯狂地扭动身体,试图挣脱束缚,它的尾巴如钢鞭一般扫向四周,将周围的金属藤蔓抽得噼啪作响。
然而,面具人早有准备,他身形一闪,避开巨蟒傀儡的攻击,同时手中射出一道灵力丝线,精准地缠绕在巨蟒傀儡第七节脊椎处。
紧接着,他用力一拉,只听“轰”的一声,巨蟒傀儡的控制中枢被破坏,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此时,那巨型楼阁傀儡已经冲到了面具人面前。它挥舞着巨大的手臂,带着呼呼的风声,朝着面具人狠狠砸下。
面具人脚下生风,身形如鬼魅般一闪,轻松地避开了这一击。巨型楼阁傀儡一击落空,地面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尘土飞扬。
面具人趁着巨型楼阁傀儡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操控着周围的金属藤蔓,如灵动的触手一般,缠绕在巨型楼阁傀儡的各个关节处,试图限制它的行动。
千机阁的众人见状,心中大惊,他们没想到重伤的面具人竟然如此难缠。
白须长老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怒吼一声:“放新的傀儡!”
话音刚落,又有几具造型各异的傀儡从千机阁众人身后飞出,朝着面具人扑去。
面具人却丝毫不惧,操控着金属藤蔓与新的傀儡展开周旋。
他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而果断,仿佛对这些傀儡的弱点了如指掌。新的傀儡在面具人的攻击下,纷纷出现故障,有的关节断裂,有的线路短路,纷纷倒地不起。
“他怎么会对我们的傀儡如此了解?”
一位护法惊骇道。
白须长老面色阴沉:“因为他曾经是千机阁最杰出的傀儡师——金无咎!”
战斗陷入胶着。面具人虽然重伤,但毕竟是灵魄境大能,以一敌五竟不落下风。千机阁众人不断放出新的傀儡,但都被面具人一一破解。
“陆小友!”白须长老突然高声喊道,“千机阁以重金相邀,还请出手相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陆磊身上。
陆磊看了看手中的庚金,又看了看护在金属男孩身前、浑身浴血的面具人,突然将庚金抛还给白须长老。
“抱歉,这个委托我不接了。”
白须长老脸色铁青:“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陆磊平静地说,“但我陆磊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陆磊虽然知道此举会得罪千机阁,但他并不愿意出手对付一个只是为了救儿子的父亲。
千机阁众人不再多言,继续围攻面具人。战斗越发激烈,院落早已化为废墟。突然,远处传来破空之声——千机阁的援军到了!
面具人见状,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金属男孩身上。男孩脚下突然亮起一个复杂的阵法,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范围竟也将陆磊几人笼罩其中。
“超距传送阵!”千机阁的一个长老惊呼,“他要逃!”
千机阁众人疯狂攻击,但面具人拼死阻拦。他的金属左臂突然变形,化作一面巨盾,硬生生挡下了所有攻击。
“陆磊。”
面具人的声音突然在陆磊脑海中响起,“我知道你是性情中人,我儿子就拜托你照顾了。”
陆磊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突然多了一团巨大的庚金——足有人头大小,比拍卖会上那块还要珍贵数倍!
“不——!”
一声怒吼从远处传来。只见一道金光瞬息而至,正是千机阁阁主!
但为时已晚,传送阵光芒大盛,金属男孩、陆磊一行人瞬间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重伤的面具人,和暴怒的千机阁阁主。
“金无咎!”阁主一把扯下面具人的金属面具,露出一张苍老而坚毅的面容,“你竟敢——”
“师兄,多年不见。”金无咎咳着血,却露出解脱般的笑容,“当年你说我研究人造灵智是步入邪道,可如今呢?你们不还是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阁主脸色阴沉如水:“当年若非你一意孤行,用活人做试验,又怎会被逐出师门?”
“活人试验?”金无咎冷笑,“我那是在救人!那些试验品都是自愿的将死之人!而你呢?你暗中进行的那些孩童实验,又算什么?”
阁主不再多言,掌心凝聚出一团刺目的金光:“多说无益,今日我便清理门户!”
金无咎哈哈大笑,残缺的身体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不好!他要自爆!”
白须长老大惊失色。
阁主急忙后退,同时祭出一面金色盾牌。但金无咎的自爆并未发生——那红光只是障眼法,他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刚才不过是虚张声势。
当光芒散去,众人只看到金无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搜!给我搜遍整个南域!”阁主暴怒地吼道,“一定要找到那个仿生体和陆磊一行人!”
……
当陆磊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陌生的森林中。周沐雪、熊烈、金灵和炎心都躺在不远处,正陆续醒来。
“这是哪里?”周沐雪揉着太阳穴问道。
金灵的机械眼闪烁了几下:“根据星象定位,我们被传送到了南域与西域交界的迷雾森林。”
陆磊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环顾四周:“那个孩子呢?”
“在这里。”
冷月的声音从一棵大树后传来。她怀中抱着那个金属男孩,后者正安静地注视着她,银蓝色的瞳孔中充满了好奇与懵懂。
陆磊走过去,蹲下身与男孩平视:“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然后怯生生地回答:“金……小七……”
“小七,你父亲让我照顾你。”陆磊轻声道,“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们,好吗?”
金小七点了点头,伸出金属小手,握住了陆磊的手指。那触感冰凉却意外地不让人反感。
陆磊看着手中的巨大庚金,又看了看这个特殊的男孩,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这次彻底得罪了千机阁,未来的路恐怕会更加艰难。
但当他看到金小七那双纯净的眼睛时,所有的顾虑都烟消云散了。
“走吧,”陆磊站起身,望向远方,“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再从长计议。”
一行人收拾妥当,向森林深处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