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泉招呼大爷和三叔坐下,自己也挨着坐下,拿起桌上的茅台酒扬了扬,对着大爷笑问:“老张,你说你那散装酒比平常酒好,还能比得上我女婿大龙给我买的这茅台?”
大爷笑了笑:“茅台是比不上,但比平时一两块钱一瓶的瓶装酒强多了——这散装的,一块钱一斤呢!”
魏小泉惊讶地挑眉:“这么贵?”
三叔在旁边接话:“可不是嘛!这酒平日里见不着,也就过年赶最后一个大集,老于家烧锅才把存的三年陈拿出来散卖,量不多,谁抢着算谁的。
我们哥俩好不容易要了20斤,给你拿10斤,剩下10斤我们自己留着喝。”
魏小泉“哎呦”一声:“那可得好好尝尝!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尝尝就知道了!”大爷笑着说,“我喝着比平时的瓶装酒强太多。”
魏小泉笑着把茅台酒收起来:“那行,今天咱就喝这个散装的,茅台我留着平时自己喝。”
此时朴来花已经把大娘、三婶和大龙娘几位女眷领到里屋说话,外屋就剩下大龙他们爷四个。
张大龙拿起酒壶,给魏小泉、大爷、三叔每人倒上酒,自己却没倒。
魏小泉见状问:“大龙,咋不给自己倒?今天不喝?”
张大龙摇了摇头:“爹,你们喝吧,我今天不喝了——下午回去还得忙活家里的事,一会得把你仓库里那些猎物装上车,拉回我家呢。”
魏小泉点头:“那行,今天不喝就不喝。来,老张、老三,咱哥仨喝!”
三人端起酒杯喝酒,张大龙则专心吃菜。吃着吃着,他忽然抬头:“爹,大憨兄弟呢?
咋没见他?”
魏小泉放下酒杯:“刚才我让他去找你了。”
张大龙一愣:“找我?啥时候走的?我咋没遇上?”
“你没进门的时候他刚走,也就一两分钟,你俩正好前后脚错开了。
”魏小泉解释道,“他从胡同那边走,你是从东边街上开着车过来的,路线不一样,自然碰不着。”
“哎呀!”张大龙放下筷子,起身就往门口走,“那我得去找找他!”
“别去了大龙,一会他就回来了!”魏小泉连忙劝。
张大龙已经拉开了门,回头说:“爹,我还是去找找吧,大憨一个人在镇上不熟悉,大过年的万一出点啥事咋整?
”说着,脚步不停就出了门。
看到大龙拉开门出去了,魏小泉叹了口气,对着大爷和三叔说:“嗨,这孩子心就是细。老张,你们家大龙是真实在,不管对我们老两口,还是对大憨,都掏心窝子好。”
大爷笑着端起酒杯:“别管他,咱喝酒。”
抿了一口酒,才接着说,“老魏,你在镇上住了段时间,应该也听说过大龙以前的名声吧?”
魏小泉实在地点点头:“老张,别的我不说,我听到的大龙,跟现在我见到的,那真是不一样。”
大爷叹了口气:“嗨,孩子嘛,以前总有不懂事的时候。
自从他爹走了,他像是突然就长大了,现在懂事得我看着都心疼。”
三叔也跟着点头,语气里满是感慨:“是啊魏大哥,大龙以前在镇上胡混,没少给家里惹祸。
自从我二哥意外走了,他一夜之间像变了个人——孝敬长辈,疼妹妹,忙着给家里挣嚼谷,还总给我们兄弟俩塞零花钱。
现在说话也稳了,每句话都在心里琢磨透了才说,句句都能说到人心里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二嫂前两天还跟我那口子说,这孩子心里藏着事呢。
总觉得以前自己不懂事,才把家里折腾成那样,还怪自己没让他爹多享几天福。
我们都怕他把事压在心里太狠,时间长了伤身体。”
魏小泉听着,也跟着叹气:“这孩子是个重情重义的,就是太跟自己较劲了。
以后咱们多开导开导他,别让他总扛着。”
说着,他端起酒杯,“来,不说这些了,咱喝酒!”
张大龙出了老丈人家门,顺着胡同口往集上走。
眼瞅着到了集上,他也没看见大憨的影子。
往东瞧了瞧,东面都是些卖菜的,大憨肯定不会往东面走,他就朝十字街方向走去。
远远的看着前面一个摊子围着一圈人,吵吵嚷嚷的格外热闹。
他踮着脚往人群里看去,一眼就瞧见大憨那小子正挤在最前头,脖子伸得老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中间的木头架子。
人群前方坐着个留着山羊胡的瘦老头,老头跟前立着个架子,架子上摆着个半圆椭圆形的底盘。
底盘上画着各种格子,格子里分别标着一块、两块、5块、10块、20块,最高就是20块的方格;最左边孤零零的一格,写着“谢谢参与”。
底盘最右边装着个巴掌大的弹簧扳机,扳机上头放着个黄澄澄的乒乓球,表面光溜溜的。
摊主那瘦老头正拿着铁皮喇叭喊:“都来瞧都来看,一毛钱玩一把,弹中就给钱,手气好的一把能赢20,过年给娃买新衣裳穿。
没钱的都来啊,咱这是给大家发福利呢!”
此时大憨正看得热闹,连张大龙到了跟前都没发现。
这时有个小伙子递出一毛钱,攥住扳机往后一拉,啪的一声,乒乓球弹了上去,在木盘子上画了一个漂亮的弧线之后,直接落在“谢谢参与”的格子里。
小伙子骂了声晦气,扭头就走了。
张大龙看大憨还看得有些入迷,脚像钉在那儿似的,便拍了拍大憨的肩膀。
大憨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他才松了口气,挠了挠头说:“龙哥你咋来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张大龙笑着说道:“我早就回咱爹那儿了,听咱爹说咱俩前后脚错开了,我就来找你了。
”他指了指前方那弹簧游戏,问道:“想玩?”
大憨眼神亮了亮,又赶紧摇了摇头说:“不了不了,俺看他们玩就行,俺兜里没几毛钱,万一输了就不好了。”
张大龙没等他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块钱递给摊主说道:“来,让他玩两把。
”说着把大憨往前一推,说道:“试试,输了算我的。”
大憨攥紧扳机,手有点抖,回头看了眼张大龙,见他点头,才深吸一口气往后一拉,弹簧嗡的一声响,接着松开手,乒乓球就弹了出去。
可落下来时,却还是掉进了“谢谢参与”的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