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握着扇子的手紧了紧,蹲下,盯着阿宝的眼睛,压低声音说道:“小子,等下进了镇子,你就知道了,这个镇子各色人都有,真乃世外桃源。我知道,你一定会问为什么要救辽国的人。辽打了败仗,死伤数万人……”
阿宝不屑地嘟囔了一句:“死得好!”
萧沐听得真切,却也不恼,接着说:“那些将领士兵暂且不提,那些无辜的平民呢?
这样说吧,那些同你一般大的孩童,前一刻还在父母跟前嬉戏,后一刻便没了父母兄长,孑然一身,流落街头,无家可归,他们又何错之有?如你母亲一般的妇人,永远失去了她的孩子,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谁能替代?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甚至易子而食。你说这人真的死得好吗?”
阿宝沉默不语,但眼中却满是深深的恨意。
萧沐接着说道:“战争不过是当权者争权夺利的手段,真正苦的只有百姓。战争我们无法阻止,但至少心怀仁慈。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大丈夫应该要胸怀天下。总有一天,这个国家会像秦汉一般,实现真正大一统,各族百姓其乐融融……”
阿宝愤恨道:“非我族人,其心可诛。”
萧沐并没有跟他过多争执,双眼望向大坝,满眼神往,语气坚定地说:“我不会也没必要说服你,你有你的看法,我有我的主张,只因为我们立场不同而已。但我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总会有的!”
萧沐说完,话锋一转,派若两人:“不过小子,你刚刚这个行为,我很生气,其一,搞偷袭不是大丈夫所为,更何况还伤了无辜之人。可恨!其二,冤有头债有主,我虽是辽人,没错,可每个辽人都是坏人吗?每个汉人就全是好人吗?你不能明辨是非,愚昧至极,可耻!最后,想要报仇,必须让自己强大,仇恨的种子在强大的人手里才能开出强大的花。在卑微懦弱的人身上,只会内耗自残自己。你——太弱了!可—怜!虽然情有可原,但是你要为自己鲁莽而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阿宝脸上一阵一阵红,他捏紧了拳头,咬紧牙关,他生气,他对自己很生气,同时又很羞愧,因为萧沐说得一点都没错。
萧沐一把抓过阿宝,将他头朝后,单手提溜了起来,夹在腋窝底下,将扇子反转过来,以防开刃的地方伤到他。萧沐将手抡圆了,狠狠得用扇子打了三下阿宝的屁股。萧沐下手不轻,墨云和长风看得都心惊肉跳,眉头紧皱,但阿宝就这样生生忍着,一句疼都没有喊。
萧沐将阿宝放开,扬了扬下巴道:“小子,你记住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桃源镇汉辽杂居,都是些边境受苦的平民百姓逃难而来的,你如果敢伤任何一个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阿宝想了想,虽然不完全认同,但自己刚刚确实是冲动了,但是现在他也拉不下脸来道歉,便红着脸,捂着自己开了花的屁股,撇过头去。
萧沐将铁扇子收了,笑吟吟道:“你这小子,有点骨气,没人教导,荒废下去,可惜了,我就勉为其难,收你为徒吧!”
阿宝一脸震惊地看着萧沐,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气愤,他知道,自己没有出路,没有一技之长,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是两人观念完全不同,而且这个人喜怒无常,阿宝心生俱意。加上刚刚的羞愧和侮辱让他开不了口答应。
萧沐收敛起笑容,一脸正色:“小子,教你第一课,人生在世,不可能万事兼得,必须有所放弃,韩信能忍胯下之辱,你觉得是这点自尊重要,还是这个机会重要?”
阿宝抿着嘴沉思,萧沐也不急,抱臂笑看着他,耐心等待。
约有一盏茶的功夫,阿宝一咬牙,眼神坚定,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君子能屈能伸,不吃眼前亏!这是生活教会阿宝的。如果能够学会了武艺,就能手刃仇人了。
萧沐笑眯眯地看着他:“乖,孺子可教,但是我现在不能收。”
阿宝不可置信地抬头,目光如炬,这人是在耍自己吗?
萧沐含笑,缓缓道来:“让我收你为徒,我要看到你的诚意,我要考验考验你,如果你能通过我的考验,我就同意。”
阿宝颔首。
萧沐接下来的话,让阿宝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萧沐眯了眯眼:“我的考验就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要用你自己的方法,来刺杀我,方法不限,次数不限,只要你伤到了我,就算你赢,我就把我这一身本领教给你。”
众人皆瞪圆了眼睛,这算什么考验啊,这人定是个疯子,哪有人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而萧沐的样子并不是开玩笑。
阿宝愣了片刻,起身走近萧沐,可怜兮兮道:“师父,你就收我为徒吧,这个考验太危险,要不您换一个!”
话音未落,阿宝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滑落,反手挥出,萧沐运气,足尖一点,整个人向后滑去,避开了这一击。萧沐抚掌大笑:“臭小子,行啊,挺上道的!我喜欢,不过演技差了点。对了我忘记说了,每次刺杀失败,在一炷香之内,让我抓到你,就会揍你的屁股三下,好了,现在你可以开始跑了,我让你十息。”
虽然才认识这片刻功夫,阿宝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师父,看起来像个疯子,其实就是个疯子,他不像常人一般,绝对言出必行,阿宝想到这转头就跑,一下子窜出去老远。
萧沐说是让他十息,却一点不着急,反而转身跟婉吟拉起家常来:“颜大人,让您见笑了,这几个山贼就劳烦墨云和长风大哥押送回去了。师姐,师父老人家早就想你了,你抓紧回去吧,我现在先去把那孽徒抓回来揍屁股。”
地上那一长串的山贼就差痛哭流涕了,你们终于想起来了,我们还搁这横七竖八的躺着呢!有没有人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