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只负责细琐的事到逐渐握有实缺,闳稷只用了四年。
这四年他不常在平京,或因办事或因私心,从南到北,闳稷去过许多地方。
逍遥楼和暗卫就是这四年里办起来的。
原本的逍遥楼只是个最普通的酒楼,甚至只处在平京。
是闳稷亲手盘下来,亲手养了一批人大着胆子南北倒货。
是背靠着他,靠着他的脑子,逍遥楼这才得了方便能迅速狂敛白银。
至于暗卫的培养,对于闳稷来说,这甚至比做生意简单。
吃不起饭自投上门的有,路上随手搭救要报恩的有,百恶之人有,亡命之徒有,牢狱罪犯亦有。
闳稷一个不落照单全收,等吃饱了饭,等待他们的便是养蛊式的厮杀。
留下会有许多人死,但不管是死是活,他们的身后事以及家人的安危闳稷全部包圆。
当然,闳稷不逼他们,他们可以选择离开。
那场厮杀,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二十人。
这些人也就是后来暗卫里领头的那二十个。
二十个暗卫能办的事不多,所以自那之后,暗卫也在暗中不断吸纳壮大。
规矩依旧是那个规矩,闳稷知道所有人在乎的事,所以并不屑于用蛊虫来驱使暗卫。
这一年,闳稷只有十七岁,心里只有事业。
开府封王的那年,闳稷已年满十八将要十九。
顺德帝封了闳稷为穆王。
穆,布德执义曰穆,中情见貌曰穆。
比起宗室里的赵王、宁王和祺王。
这一个能做天子上谥的穆字便可体现顺德帝明目张胆的恩宠。
闳稷欣然接受,接受得心安理得,毕竟,如今的他只能依靠顺德帝不是吗?
和太子从南边治水回来的那几日,闳稷依旧还是忙着办差。
后院里进了人,母妃和太后那老巫婆送来的人,闳稷不是很感兴趣,但也没拒绝。
女人而已,迟早都会有,不是这些也是其他,他又不是没见过,没什么意思。
他照常地让人盯着所有动向。
宫里春信殿里亦有闳稷的人手。
那些是选秀出身要进他后院的人,闳稷习惯性地要掌握所有不明确的东西。
那一日,韩呈是笑嘻嘻来回话的。
闳稷知道他的德行,理都不带理一下。
韩呈有些幸灾乐祸道:“殿下你可知,你后院要进一个母老虎哦。”
他日常调侃最会夸大其词,闳稷其实不信,所以嗯了一声还是不抬头。
“是个敢砸蛇的母老虎,那力气,嚯!单手啊,单手举起那么大的巨石。”韩呈手比划了一下,闳稷这一看瞬间皱眉。
韩呈比划的是一个比他两张脸还大还厚的巨石。
单手举起…
“那成侍妾当真是力大如牛,啧啧,殿下,您可悠着点,别到时人把你一下给过肩…”韩呈最后这句话在闳稷的眼刀子下慢慢收了音。
大惊小怪,闳稷这么评价韩呈,但心里已经将成容划归到四肢粗壮人高马大那一块了。
顺德十八年七月二十八,闳稷打算亲自会会这个女大牛。
看到成容的第一眼,闳稷就开始觉得韩老幺的话绝对掺了水分。
这细胳膊细腿的娇气样,能举巨石?他瞧着巨石举她差不多!
嗯,吃饭也没声儿,嘴巴一动一动跟小鼠似的。
嘶,瞧着娇小,没想到这胃口还挺大,吃得还挺香,这小鼠不带怕人的?
闳稷的重点一直挺歪,压根没注意别人在妆容上的用心。
她确实是胆大的,刚用完膳便敢拉着他一道散步…
他们很熟吗?
但闳稷没拒绝,他还是有些想问清楚臂力一事,实在好奇她这么个细胳膊怎么能举起来的。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
然后闳稷就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句脑子有病…
闳稷好久好久没这么愣过了。
心里已经将韩呈翻来覆去地鞭笞了百来十遍。
她这翻脸的速度着实吓人,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和她脸上带着无辜的眼角完全不一样!
但闳稷愣过后就是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蛮好笑的。
不仅不气,他还想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真敢在这头一日将他拒之门外。
答案确实是没有。
闳稷回了屋子才知她进了净房。
…这还真是大胆,竟哄都不带哄一下?
大胆的还在后头,后来的闳稷永远忘不了这一日。
他不敢想象怎么会有一个女子前后妆容差得这么大。
之前还是个无辜娇弱的小女子,这去了一趟净房竟成了妖精?
闳稷那一瞬间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但一开口闳稷就知道不是,还是那样的大胆。
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就只在他耳边吹气,她脚腕上有铃铛,她蹭着,就会有声响。
闳稷是个才开荤的男人,虽说平常不感兴趣,但到了这时候,他很清楚自己身体到底有了什么变化。
妖精还在勾引人,一直不停地勾引人。
她说什么闳稷甚至已经听不清了,只看着人小嘴一张一合,一直勾引他。
这一夜,闳稷终于承认自己也是个见色起意的伪君子。
他从没想过见色起意这四个字能安在他头上…
起身的时候妖精还没醒,闳稷认真观详了一下她的脸,确实是昨晚那张妖精脸,那为何他昨日进门的时候不觉得是妖精?
这个问题闳稷没想明白,后来也懒得想。
他试过了,这张脸是真的,只要是真的就行。
不可否认,当时的他确实喜欢成容这摄人心魂的妖精样。
胆子太大,太野,太张狂,太放肆,太没规矩。
但这种感觉…却让闳稷心里隐隐觉得很畅快。
闳稷就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所以在哪里待着舒服他就会去哪。
从前是兰湘殿,后来是东宫,再就是逍遥楼,这下又多了一个,清萍院。
成氏有趣,从不主动惹事,每回他去,总能见着她鲜活的一张笑脸。
她在他面前不讲规矩,一时忍不住就总是你啊我啊的。
闳稷念规矩束缚人,所以不和她计较。
她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大道理,说他和她是锅配盖,是天生一对。
闳稷无语,只因他有个把(bà)便成盖了吗?
她还指着这个小破院子说是她的家,嗯,不仅是她的,还是他俩的…
闳稷实在嫌弃,他没这么差的家。
她娇蛮,得了一点理便要和他处处掰扯寸步不让。
但她也很贴心,会知道天凉了为他送披风。
她家里人唤她容容,嗯,很可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