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
溪亭陟最后还是没动采卿,他将手骨放在柜子上,等银宝睡下之后才看向李杳。
李杳知道他有话要说,起身跟着朝着门外走去。
门外的凉亭里,李杳抬眼看向溪亭陟。
“今日你渡给我的灵力里没有业火的痕迹。”
溪亭陟抬眼,“是。”
或许是心切,或许是情急,但是用灵力定住那猴妖和狼妖的时候,他的确能控制业火了。
“何时驱蛊?”
溪亭陟问。
“再等一些时日吧。”
李杳避开溪亭陟的视线,转身看向别处。
“为何。”
溪亭陟看着她,没有质问,也没有急切,似乎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李杳沉默片刻,才道:
“我的识海碎了,现在靠银丝蛊维系。”
她的识海干涸开裂,如同一块被强力震开的石头,靠着成千上万的棉线包裹着维持原形。
若是此时驱蛊,她的识海会碎开。
“为何之前不与我说?”
溪亭陟问。
识海碎开,难怪灵力反噬会那样严重。
李杳瞥了他一眼,“你的灵力里藏着业火,既不能替我修补识海,又不能驱蛊,与你说了有何用。”
溪亭陟沉默良久,抬眼看向李杳。
“我可以送你回人族,人族的捉妖师总有法子替你修补识海。”
李杳垂着眼,他竟然还真提出了一个法子。
只不过她要是想回人族,就不会站在这儿和他说话了。
“现在也无需如此了,你能剥离灵力里的业火,已经能助我修补识海了。”
“修补识海过后呢。”
李杳知道他在问什么,一瞬间没有说话。
溪亭陟看着李杳,“你体内的银丝蛊除了吞噬情感和催化杀意之外,还会护着你。”
银丝蛊与李杳共生多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会在危急关头救她。
李杳没说话,她也是后来才明白银丝蛊为何会长时间蛰伏在她的识海,连昨天晚上和方才救银宝的时候都没有出来。
这两天,她情绪这般起伏不定,都是因为银丝蛊在替她修补识海,无瑕吞噬她的情感。
李杳在想,半年前活下来的银丝蛊是她身体原来的蛊,因为习惯这副身躯,所以才会竭尽所能地帮她。
溪亭陟看向她,不想让她为难。
他抬起手,拂去李杳额头的碎发。
“先修补识海吧,识海无伤后,才能决定留不留它。”
李杳盯着他看,“我若是想留,你要如何?”
溪亭陟看着李杳道,“现在如何,将来便如何。”
只要李杳还在,他的爱意便不会变化。
*
次日,银宝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李杳的背影。
李杳坐在床外侧打坐,纤瘦的背影在银宝眼里又高又长,他从被窝里钻出来,趴在李杳的膝盖上,仰头看着李杳。
“饿。”
李杳垂眼看着他,伸手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银宝的下巴,她刚要银宝抱起,溪亭陟便推开了门。
“方才狐族来人了,我等会儿要下山一趟。”
李杳抬眼看着他,“那些妖王选出合适的人了?”
溪亭陟已经承诺了那些妖王,只要他们选出了合适的两个妖王,便会把赤魂果交出去。
若是才进谷的时候,那些妖王兴许会顾忌妖族情谊,有商有量地推选出两个人。
可是赤舞死了,而且死相很难看。勾心斗角和暴虐嗜杀已经在妖王心里埋下了种子,神经如同绷紧的弦,轻轻一激就会失去理智。
“应当会如你所说,选不出来。”
人人都想要赤魂果,偏又谁也不服谁,如何能够选出来。
李杳看着睡眼惺忪的银宝,从袖子掏出两个妖丹,学着溪亭陟用细绳穿过妖丹,带在银宝手上。
银宝晃了晃自己的手腕,看着一银灰一银黄的两颗珠子。
“好好戴着,能保命。”
有两颗渡劫期妖的妖丹在,谁遇见银宝都得想想一下他的来历,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惹得起这孩子背后的人。
李杳看着他的手腕,要是那银镯子没有遗留在虚山,她早该找到了他了。
银宝举起手腕,盯着手腕上了好半晌,才抬头看向李杳。
“穿珠子玩。”
他的神情很是认真,一本正经的小模样看着像个小大人。
李杳从纳戒里拿出许多金珠子和银珠子,倒在床上,言简意赅地看着银宝:
“玩。”
反应了片刻过后,她又抱起银宝。
“吃完饭了再玩。”
李杳看向溪亭陟,“下山吃饭。”
那天的月团她还没吃。
怪溪亭陟把月团放在小厨房里却又不用结界护着,被那些贪吃的小狐狸吃光了。
*
他们下山的时候不是饭点,小厨房里的人很少。
溪亭陟进屋去煮面,李杳从过路的狐族女子手里要了一包杨梅干,一颗一颗逗孩子玩。
山犼拿着一只烤山鸡从门口路过时,朝院子里里面瞥了一眼。
他的本意真的就是瞥一眼,没其他的意思,但是看见李杳的时候他脚步一弯,顺脚拐了进去。
李杳坐在躺椅上,面前的小孩背对着他站着,穿着一身银灰色的锦衣,头顶的短发毛绒绒的,风一吹便扬起一浪一浪又一浪。
李杳抬眼看向他,看见他手里的荷叶时,她道:
“手里拿着什么?”
“烤山鸡。”山犼隔李杳面前蹲下,“狐族不给外来的妖王准备饭食,饿了只能自己找吃的。”
“其他妖王早已经辟谷,何须准备吃的。”
“……行,我承认我嘴馋。”
山犼看向小厨房的门口,“但咱谁也甭说谁,我都在厨房看见你两回了。”
李杳伸出手,扬了扬手掌。
“山鸡给我。”
“说你嘴馋你就明抢啊?你好歹也是人族正道弟子,抢妖怪的山鸡像什么话?”
经辇拿着山鸡往背后藏了藏。
“命可以给你,但是烤山鸡不行。”
李杳看着他,“我可以让溪亭陟给你一枚没有业火的赤魂果。”
“……你要什么吃的溪亭陟不能给你做,非坑我一只烤山鸡做什么。”
经辇半蹲着,随意扫了一眼李杳面前的娃娃。
“哪儿来的娃娃,这气息有点熟悉啊。”
他动了动鼻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转身转到李杳身边,看着低头吃杨梅干的孩子,熟悉的眉眼让经辇想起了一段不太好的记忆。
“这是大的那个还是小的?”
李杳拿出帕子,一边替银宝擦鼻涕,一边漫不经心道;
“山鸡给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