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风裹着枯叶掠过青瓦,发出沙沙的呜咽。林家村西头的破庙前,苏晚蜷缩在发霉的稻草堆里,怀中的襁褓不住颤抖。孩子的啼哭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她慌忙捂住孩子的嘴,却摸到一手黏腻——襁褓不知何时渗出暗红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吱呀——”庙门突然无风自开,一道白影闪过。苏晚抬头,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那是个身着素白衣衫的女子,发间别着银色狐形簪子,耳尖却藏着若隐若现的绒毛。女子缓步走近,衣袂间飘来松针与雪水混合的冷香。
“把孩子给我。”女子伸出手,腕间银铃轻响。苏晚本能地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墙壁。她记得三天前那个雨夜,自己在溪边浣衣时,突然被一双惨白的手拖入水中。再醒来时,怀中就多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婴儿。
“你是人是狐?”苏晚声音发颤。女子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突然长出半寸利爪:“二十年前,你父亲杀我全家,剥下狐皮献给权贵。现在,该血债血偿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苏晚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呓语,说什么“白狐诅咒”,还有那本锁在檀木匣里的《皮草秘录》。原来母亲难产而死的真相,竟是父亲为了制作最上乘的狐裘,在她生产当夜,将符咒贴满产房,阻断了所有生机。
“不!孩子是无辜的!”苏晚护住襁褓。婴儿突然睁开眼,瞳孔竟分裂成竖线,咯咯笑出声。女子脸色骤变,银铃发出尖锐的嗡鸣:“不好!这孩子被种下了摄魂蛊!”
话音未落,庙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十余名道士举着桃木剑闯入,为首的玄清道长冷笑道:“果然在这里。苏姑娘,你勾结狐妖,意图谋害皇室血脉,可知罪?”
苏晚目瞪口呆。怀中婴儿不知何时变成了玉色襁褓,上面绣着蟠龙纹样。女子突然挡在她身前,九条雪白狐尾冲天而起:“皇室为了炼制长生丹,抓捕狐族取内丹。这孩子根本不是凡人,而是半人半妖的试验品!”
玄清道长挥剑劈来,符咒在剑尖燃烧:“妖物休得狡辩!当年你母亲偷走皇室秘药,害我徒儿惨死,这笔账今日一并清算!”苏晚这才惊觉,女子耳后有块月牙形胎记,与母亲临终前塞给自己的玉佩纹路一模一样。
混战中,婴儿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啼哭,整个破庙开始摇晃。苏晚看见地底伸出无数惨白的手,抓住道士们的脚踝。女子的狐尾被符咒灼烧,却仍死死护着她:“带着这个!”一枚刻着“青丘”的玉牌塞进她掌心,女子的身影渐渐透明。
“娘!”苏晚脱口而出。女子眼中闪过泪光,下一刻被玄清道长的符咒击中,化作一道白烟消散。苏晚抱着玉牌冲出破庙,却见漫山遍野都是燃烧的火把,村民们举着锄头高喊“烧死狐妖”。
三年后。京城最大的皮草行“瑞祥阁”门前,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驻。苏晚摘下帷帽,露出眉间朱砂痣。她怀中抱着的白猫突然竖起耳朵,眼瞳变成琥珀色——正是当年那名女子留下的一缕残魂。
“老板娘,新到的白狐裘要如何处置?”伙计掀开库房帘子。苏晚走进阴冷的地窖,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狐皮。在最角落,她看到一张带着月牙形胎记的狐皮,指尖抚过冰冷的皮毛,一滴血泪落在上面。
深夜,皮草行突然燃起大火。苏晚站在街角,看着玄清道长的弟子们从火场中抬出具焦黑的尸体。怀中白猫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化作女子的虚影:“当年他们用锁魂钉取我内丹,现在终于尝到报应了。”
“可是孩子……”苏晚欲言又止。女子的虚影望向皇宫方向,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三日后的祭天大典,便是清算之时。”
祭天大典当日,乌云蔽日。当皇帝走上祭坛,天空突然降下血雨。苏晚混在人群中,看着女子的身影从血雨中浮现,九条狐尾化作锁链缠住祭坛。皇帝怀中的皇子突然撕开龙袍,露出布满鳞片的身体——正是当年那个半人半妖的婴儿。
“还我族人命来!”女子的声音响彻云霄。玄清道长率众道士赶来,却在触及女子狐尾的瞬间,化作一滩血水。苏晚握紧玉牌,终于明白母亲为何甘愿赴死——她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女儿二十年的平安。
就在女子要取皇帝性命时,苏晚突然冲上前:“够了!杀戮只会带来更多仇恨!”她举起玉牌,上面浮现出青丘狐族的古老咒文。皇子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上的鳞片片片脱落,变回婴儿模样。
“这孩子……还有救。”女子颤抖着抱起孩子,“但我必须带他回青丘,用狐族秘法净化血脉。”她看向苏晚,眼中恨意尽消:“你父亲的罪孽,不该由你承担。若他日青丘有难,望你……”话未说完,便带着孩子消失在云层中。
十年后,林家村出现了位神秘的医女。她专救被妖物所伤的人,身后总跟着只通人性的白猫。每当月圆之夜,人们能看见她对着狐形玉佩发呆,而玉佩上的狐眼,在月光下闪烁着温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