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这东城所原来确实过于松散而且设置的机构多少重叠,这个清白房就跟内库房职权多有重复,效率低下,孟爱卿你跟吴将军还要多多商议出一个好法子才行。
另外,内部监督制约这个事必须重视,陆家父子虽然忠于皇家,没造成什么大的动乱,但东城所这种恩荫于一人的情形,还是过于行险,万一换上一位有野心的家伙,那将悔之晚矣。
孟爱卿你不妨参考一下唐辰上书中写的,在东城所内部设置南北卫,互相制衡的建议。
虽然唐辰私心确实重了点,但他的一些想法还是颇具可取之处。
虽说他是你的义子,再怎么举贤要避亲,也要就事论事。
还有……”
脸型明显又胖一圈的洪福帝拿着一份改革奏折,与对面坐着的孟嵩侃侃而谈,正谈到兴头上时,忽听门外传来魏忠贤的声音:
“启禀皇上,唐辰入京了。”
“哦,这么快?原计划得一个月呢,这才半个多月就来了,倒也比以前像点样子了。”
洪福帝脸色一喜,放下奏折,便要招呼召进宫来。
只是不等他发话,魏忠贤又补充一句,“他跟国舅爷在城门口闹了起来?”
洪福帝宽阔的脑门上顿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孟嵩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原本还想劝说皇帝不要过于恩宠他这个义子,只是听到此言,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洪福帝冲着房门外怒喝一声::“你给朕滚进来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魏忠贤忙不迭地推门进来,躬腰塌背地回道:“回万岁,唐辰带了九辆车的行李进城,国舅爷手下的一个叫孙龙拂的税吏,拦住了要开箱验货,双方因此起了争执,如今双方在哈德门前对峙,谁也不让谁,所以……”
所以后面的他没说,但意思很明白,一个宠臣一个国舅,所以谁也无法处置,便将事情捅到了魏忠贤这里。
魏忠贤也没法处置,只能硬着头皮来面见皇帝,将此事上达天听。
洪福帝胖脸阴郁地仿佛要滴水,刚入京就惹事,这姓唐的当真是属扫帚的。
他哪里不知道唐辰出京时,走的相当急切,什么都没带,哪里来的那么多行李,铁定是在江南搜刮的民脂民膏。
而且还不让税吏查验,更加做实里面的东西见不得光。
魏忠贤这么说显然是给这个家伙打了掩护,才不至于显得当皇帝的身边全是腐败的贪官。
怒哼一声:“你安排人写一道中旨,盖上朕的私印,让捉刀卫将唐卿给内帑的东西运进宫来,同时让他立刻滚进宫里来。”
魏忠贤愣了一下,忙不迭磕头领旨。
好家伙,要不是还是当皇帝的黑啊,一句话,唐辰在江南辛辛苦苦积攒的钱财全成了皇帝的了,等于是白忙活了小半年。
当唐辰见到这道中旨时,整个人就像霜打了茄子似得,抱着魏忠贤哭的那叫一个委屈。
“公公唉,我在江南打生打死,我容易嘛我,好不容易才攒了这么点行李,就这么被一张纸给要走了?”
魏忠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皮痒肉不疼地劝慰道:
“唉,兄弟看开点吧,钱财乃身外之物,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再说谁让你进京不先跟哥哥通个气的,如今郑国舅掌握五城兵马司,正全力配合孟嵩肃贪,严查城门关口。
你这般大大咧咧地进来太招摇了,正撞到枪口上,怨得谁来,就当花钱买教训吧。”
唐辰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数落道:
“公公唉,你说的轻巧,我的钱财当然是你的身外之物。
可那是,我一个铜钱一个铜钱从江南那帮官员手里抠出来的,转眼就成了皇上的私房钱,我这心里苦啊。
不行,你的肩膀借我哭三分钟的。”
魏忠贤嫌弃地推了他一把,向旁边躲了躲道:
“唉,唉,你注意点形象,好歹也是朝廷大员了,你不要形象,咱家还要呢。”
唐辰冷哼一声,幽怨地望着身着绯红蟒袍的魏忠贤:
“公公你变了。”
魏忠贤一头雾水,不知这位小爷又要唱那出:
“我变什么了?”
唐辰像个乡下傻姑似得,“你变得冷漠无情,无理取闹。”
魏忠贤有点后悔自己来颁旨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才是无理取闹的吧?”
唐辰气鼓鼓地,“好就算,我冷漠无情,无理取闹,也不会比你更冷漠无情,更无理取闹。”
魏忠贤完全感受不到这段的点在哪儿,只觉的唐辰彻底疯了,早知道这个货发这样的疯,该交给一个小太监来,他就没这么多事了。
现在他只想着赶快赶到御书房,将这个发疯的货交给皇上,他能落得个完事大吉。
至于事后会发生什么,那关他魏忠贤的屁事。
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看看那九大车里有什么好东西吧。
但不得不说姓唐的真能贪,竟然一次拉回九车东西,当真是比硕鼠还硕鼠。
见魏忠贤埋头赶路不再搭理他,唐辰像个没了玩具的孩子,追着魏忠贤喋喋不休:
“公公,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不无情不冷漠不无理取闹呢?”
“公公,你现在当上九千岁了吗?你怎么还没当上?你就是太无情太冷漠太无理取闹才当不上的。”
“公公,那个我听说你还不识字?你怎么还不识字呢?你不识字怎么看奏折?奏折上说你冷漠无情,无理取闹,你也看不见啊?”
“唉,公公别走啊,我跟你说,那九大车的东西一定要离皇上的内帑远点,而且一定要远离火星,一定啊。”
望着头也不回的背影,唐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算了,反正我已经提醒了,听不听随你吧,希望别出事,不然兄弟可就爱莫能助了。”
碎碎念的他刚在御书房门口站定,御书房的门便打了开来,一个如两个球罗列在一起的胖子,晃悠着肥硕的身子走了出来:
“你又嘀嘀咕咕地在说什么?是不是埋怨朕没收了你的东西?”
见到那快要撑爆的龙袍,唐辰立刻满脸堆笑跪地请安:“吾皇千秋万岁,寿与天齐。”
“滚起来,当初在别院时,也没见你这么不着调啊?”
洪福帝笑着踹了他一脚,只是这脚力度不大,就好似只是拿脚尖碰了碰他似得。
“都是陛下教的好。”
唐辰笑着站起来,取代小太监的位置,搀扶着洪福帝慢慢踱步。
“拉倒吧,朕还不知道你,说吧又惹什么事了?可需要朕出面?”
洪福帝当真是缺乏运动,在御书房前的小院子里还没走一圈,额头上便冒出热汗。
“没事,陛下您得多运动运动,生命在于运动啊。”唐辰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嘴上却劝着洪福帝。
“真没事?”洪福帝显然不信他的话,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至于生命在于运动的话,被他自动忽略,劝他多活动活动的不止他一个,只是每日奏折那么多,怎么可能腾出时间来。
“一点点小事。”唐辰拿小拇指比划了一点点。
“说。”洪福帝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那个有个人要来告御状,您能不能将案子交给我来审?”唐辰扭捏地说道。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洪福帝脸色陡变,沉声厉喝:
“什么?告御状?告谁?告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