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们也不含糊,当即就在田里挖了个坑,树了根杆子,将利哥儿挂了上去。
张康夫与万启明这才过来求情:
“明渊算了,吊他一会得了,打就别打了,少年心性嘛。”
姜远虎着脸:“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今日不罚他,以后怎生得了。”
张康夫与万启明听得这话,便不劝了,姜远管教小舅子,他们也不好多插手。
利哥儿哭丧着脸叫道:“可这不是在军中啊!”
姜远喝斥道:“幸好不是在军中,若是在军中的话,挂上旗杆的只有你的脑袋!”
利哥儿见姜远非要打他,又忙朝万启明眨眼,希望他再帮忙求求情。
万启明一摊手,表示爱莫能助,而后干脆不看利哥儿了。
姜远目光又扫向大牛:“刚才谁帮黎秋歌调转的炮口,自己站出来。”
大牛低着脑袋站了出来,小声道:“先生,学生知错。”
姜远哼道:“知错就完了?自己过去,将自己挂旗杆上!”
章老七满脸怒色,揪着大牛的耳朵就往旗杆处走:
“你这混账东西!该!”
大牛低着头满脸通红,老老实实的站在旗杆下,禁军拿了绳索将他捆了,也给挂了上去。
利哥儿见得大牛也受此同样的待遇,叫道:
“侯爷!都是小的错,是我让他帮我弄的,为何要罚他!”
姜远冷笑道:“现在知道讲义气兄弟情深了,早干嘛去了!”
大牛小声对利哥儿道:“利哥儿别叫唤了,错了认罚就是。”
利哥儿很有些难过,语带愧疚:
“大牛,是哥哥不好,害你一起受罚。”
大牛摇摇头:“没事,咱们是兄弟么。”
利哥儿猛点头:“嗯,好兄弟,一辈子!”
姜远瞪着他俩:“你俩真是好兄弟,吊起来都得在一块,来人,行刑!”
一个禁军上前请示:“侯爷,没有竹条,马鞭可否?”
利哥儿听得那禁军的话,顿时急了,大骂道:
“呔!那狗日的禁军,小爷一会下去嫩死你!”
那禁军也不言语,只管听姜远之令。
姜远手一挥:“马鞭也行,每人打十鞭!”
“得令!”
那禁军一拱手领命后,真拿了两根马鞭出来。
利哥儿又叫道:“等等!把我的衣服脱了,别把我的新衣衫打坏了!”
姜远呸了一声:“你要求还挺多,行,给他将衣服扒了!”
姜远说完便不再管利哥儿与大牛,带着一众学子继续测火炮精度。
火炮之声隆隆,将利哥儿与大牛的惨嚎声给掩盖住了。
俩难兄难弟挨完十鞭,挂在旗杆上大眼瞪小眼,只能看着其他同窗开炮开得不亦乐乎,他俩满眼都是辛酸泪。
“利哥儿,你是不是…有点傻?干嘛脱衣衫,穿了袄子一点不痛。”
大牛看着利哥儿那身被打烂的内衬衣衫,忍不住问道。
大牛说的其实没错,那两个行刑的禁军留了手,大牛穿得厚实,屁事没有。
利哥儿就有点惨,他将袄子脱了,禁军再怎么留手,他也不好过。
利哥儿吸了把被冻出来的青鼻涕,嘟囔道:
“那身衣服我留着还有用。”
大牛道:“不就是浣晴姑娘送的么,你不是与她是仇家么?”
利哥儿抬头看天:“正因为是仇家,她送的衣服才不能弄坏,她打人可比挨鞭子痛。
我有这身衣衫,看她以后怎么打我!”
大牛闻言,也如姜远一般,只觉利哥儿脑回路不一般,他理解不了。
这天气太冷,姜远也不会真将他俩吊太久,半个时辰后便将他俩给放了下来。
此时天已快黑,所有的测试数据也已测了出来,这次试射火炮算是圆满成功了。
姜远将学子们列了队,郑重说道:
“尔等回到书院后,将今天所有的测试内容整理出来!
尔等切记,今日测试的任何过程与结果,不得泄露出去!
整理的记录都要上交到为师这里,不准私下留存!”
学子们也知此事事关重大,齐声应道:
“谨遵先生之命!”
姜远点点头,又对学子们道:
“如今年关将近,书院马上就要休沐,尔等休沐期间也不可怠慢。
想想如何制一个火炮用的标尺,与调整火炮角度的手摇轮齿,年后开课时交上来。
此,是给你们的寒假作业!”
一众学子齐齐拱手:“遵先生命,定不负命!”
姜远笑道:“当然,书院也不让尔等白忙,也有奖励与补贴。”
一些家境困难的学子,听得有补贴顿时欢喜起来。
上次去淮洲赈灾之事,已有小道消息传出,书院将会给每个学子现银补贴。
只不过多少就不知道了,但想来交束修与吃食堂够用了。
如此一来,家中就不需要额外负担他们,真正的靠自己的双手,供自己念书。
天色渐暮,众人收拾好家伙事,拉着两门火炮回返。
姜远的心情极好,灵光突现,大声道:
“本侯教你们一首战歌,如何?!”
“好!”
不管是学子还是禁军皆齐声回应。
“烽台狼烟上云霄,塞外敌讯传四方。
我等男儿持刀立,跃马破阵踏敌胆…
手中长刀染敌血,护我身后妻儿安…
手中长刀染敌血,护我身后九洲山!”
慷慨激昂的战歌,在风雪飘零的傍晚,飘荡在天地间,久久不息。
这首姜远即兴所作的战歌,日后渐渐传至军中,被大周将士人人传唱,成为大周军中传唱最广的战歌之一。
众人唱着战歌回到炼钢坊,姜远留了一门火炮在此处当样本,让万启明调来工部军械坊的匠人,日夜赶铸。
同时被留下来的还有章老七,负责指导工部的匠人。
而另一门炮,姜远则准备拖回鹤留湾。
万启明见得姜远要拖走一门火炮,不解的问道:
“明渊,你拖一门火炮走,这是想做甚?”
姜远咧嘴一笑:“还能做甚,当然是找个高墙大院试试,尽放空炮有什么意思。”
万启明一愣:“哪有高墙大院来给你试?”
姜远哪肯告诉他:“这你别管。”
万启明见得姜远不说,也便不问了,知道问也是白问。
姜远拱手与万启明、张康夫告了辞,带着学子们将火炮拖回了书院。
书院的学子们刚好放课,见得姜远拖回这么一个大家伙,不由得啧啧称奇,围着火炮转来转去。
待得姜远一走,其他学子纷纷围上格物部的学子,打听此为何物。
格物部的学子挺直了腰杆,口中只言是神器,但做何用的却是无一人作答。
姜远虽没有禁止他们外传,但他们也不随便乱说,怕泄了密。
此时这些格物部的学子,还不知道,只隔得两天,这火炮就会震动天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姜远回到书院后,先去谢宏渊处,提出要求,要多打六十个徽章。
这些徽章是要给格物部的学子的,他们制作出火炮,这功劳不比任何人小,怎么也得有一枚专门的徽章才行。
谢宏渊一摊手,表示天子赐下的黄金用完了,要再打徽章,就得姜远自己掏钱。
姜远哪能不知谢宏渊的心思,不就是恼他将那一百两金子要回去了么。
姜远叹道:“山长大人,你也染了人间俗气了,开口闭口就是钱,您以往的隐世大儒之名怕是不保。”
谢宏渊白眼一翻,哼道:
“这么大一家书院,你小子当个甩手掌柜,老夫哪点不要省着花!
你当老夫能变出银钱来?!”
“山长大人,你变了!”
“滚!回家拿金子去!”
谢宏渊拿起桌上的砚台欲砸,吓得姜远抱头鼠窜。
姜远老老实实的回家,让小茹开了宝库,从里面抱出一百两的金子送去书院。
谢宏渊这才喜笑颜开,连赞姜远识大体,顾书院。
翌日,姜远穿了侯爷袍服,上官沅芷与小茹也穿了正式服饰早早来到了书院。
今日要开表彰大会,但在此之前,姜远还需领着一众学子去伍禹铭坟前祭拜。
伍禹铭仙去时,书院大部分学子在淮洲,没能见着他最后一面,现在休沐在即,正好去祭拜一番。
一众人祭拜伍禹铭回返后,书院图书馆的一楼,也已布置妥当,学子们陆续入座。
他们发现,这间会场布置得也新奇。
台上放着一排长桌与太师椅,台下是长条板凳与课桌,每个座位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玻璃瓶。
每个玻璃瓶上皆套着一个羊毛织成的外套,瓶中倒的热水久久不凉。
这杯子的旁边,还放着一块香皂与一块肥皂。
“哇,这琉璃瓶好漂亮!”
一众女学子进得会场,目光便被那玻璃瓶吸引住。
“是哦,比我爹珍藏的琉璃瓶还好看。”
“这瓶子外还套有羊毛织的布套,能保温哎,到底是谁这么聪明,能想到这等法子。”
“定是姜先生了,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这些女学子都是大家闺秀,见识也不凡,但见得这漂亮的玻璃瓶仍是啧啧赞叹。
且纷纷猜测,这又是姜远弄的小花样。
相比于女学子们的惊叹之声,男学子们反倒矜持了许多,做出一副万事了于胸的模样。
但却没有人去动桌上的瓶子,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姜远摆这些玻璃瓶,且还装了热水是做什么用的。
只有利哥儿与徐文栋,一坐下就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茶叶来,取出几片扔进瓶中,拿了就喝。
这俩货倒是有见识的,因为他们在玻璃坊中,见过烧玻璃的匠人,冬天就是这么喝茶水的。
一众学子见状恍然大悟,此时才知道,这瓶子是用来喝水喝茶的。
于是,纷纷向利哥儿讨要茶叶,一时间热闹非凡。
姜远提了个大喇叭,咳嗽一声:
“咳!好了,各位学子安静,请院长与山长、各位大儒进场入座。”
姜远话音一落,鸿帝穿着暗黄龙纹袍,头戴翼善冠迈着四方步而入。
其后是穿锦袍长衫的谢宏渊、姜守业、上官云冲、包直笑与一众大儒。
众人坐定后,会场后面又涌入一群拿乐器的人。
众学子惊讶不已,今日这仪式隆重的有点过了,他们发现这些乐师,穿的是宫廷服饰。
姜远又咳嗽一声,提着铁皮喇叭大声道:
“诸位学子,年关将近,尔等也已入书院一年了。
明日即将休沐,今日便做一个书院的年终总结,复盘往昔的不足,共期来朝之期。
同时,书院也给诸位学子准备了新年礼物,一个小小玻璃瓶,两块小小香皂,为师代表书院,先给尔等拜个早年!”
一众学子激动起来,桌上的这些物件,竟然是给他们准备的新年礼物。
这倒不是因为这几件礼物有多贵重,而是这份情意。
这些学子在来格物书院前,也是在其他书院念了许多年书了,从没有哪个书院会倒过来给学子礼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