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数字跳到1层时,苏晚的手指无意识抠着包带。
镜面映出身后两人的身影,谢南星笔直的西装肩线与裴廷玉松垮的衬衫下摆形成鲜明对比,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叮\"的脆响中,电梯门缓缓打开。
消毒水气味裹胁着冷冽的穿堂风扑面而来,谢南星已经伸手接过她指间的车钥匙:“我去开车,你在门口等我吧。”
他的指尖擦过她掌心时带着温度,却比语气更克制。
\"好。\"苏晚望着他颀长的背影消失在消防通道的拐角,金属门合上的瞬间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转身时正对上裴廷玉复杂的目光,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兄长,此刻站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像座被雨淋湿的雕塑。
\"谢谢。\"裴廷玉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妈自从醒了就不吃不喝,直到听说你要来,竟然破天荒地主动要求吃些东西。\"
他顿住,喉间溢出半声苦笑,\"她特意让护工帮着梳了头,不肯穿医院里给的病号服,特地换上了自己在家里的衣服。”
苏晚垂眸看着地砖缝隙里蜿蜒的黑色胶条,想起病房里那个枯瘦的身影。
记忆里光彩夺目的裴母,此刻连端水杯的力气都没有,却仍执着地要将剥好的橘子塞进她掌心。
”我不是每次都能来。\"她攥紧挎包带子,\"你该找专业的心理医生。\"
“不管是裴伯父还是裴伯母,都需要专业的心理医生进行心理疏导。”
裴廷玉突然发出一声叹息,那声音里沉淀着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疲惫。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裴如萱给我们一家带来的伤害太大了,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一时半会都很难从这种打击里走出来。”
说到这里,苏晚终于问出口:“裴如萱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跑回国?”
刚才在病房里苏晚没敢问,她想起那晚裴如萱疯狂的举动:“而且她那天的状态也很不对劲。”
“警察找到了她在国外的账户,并且冻结了账户里的资金,在逮捕的时候,陈丽落网了,但是裴如萱却侥幸逃脱了,她身无分文,只能回来向母亲求助。”
“既然是求助,为什么会对裴伯母动手呢?”
“陈丽有遗传性的精神病,裴如萱多半遗传了亲生母亲的这种精神病,在高压和刺激下就会发作。”
苏晚瞳孔微缩,她想起了那晚裴如萱癫狂的眼神,有些不寒而栗。
“还好没闹出什么大乱子。\"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却连安慰的温度都挤不出来。
\"是你们救了妈。\"裴廷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滚烫地惊人,\"那天要不是你和顾回舟及时报警,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两个人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聊天,谢南星已经把车子开出地库,正在往这边过来。
裴廷玉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你跟谢南星是什么关系?”
苏晚愣了愣:“没什么,他是我很好的朋友。”
“你知不知道他是星韵集团的负责人?“
“我知道,他已经告诉我了。”
“那你们——”
裴廷玉还没有说完,谢南星就已经把车开了过来,放下车窗跟苏晚挥手。
裴廷玉欲言又止,车门开启的声音打断了他未尽的话。
谢南星撑着车门,西装下摆被风吹起棱角:\"走吧?\"
他的目光扫过裴廷玉攥住苏晚手腕的手指,笑意未达眼底。
“我走了。”苏晚干脆利落地道别,离开了医院。
裴廷玉站在原地,目送着两个人离开,心里很不是滋味。
谢南星跟苏晚的关系一看就不一般,谢南星是星韵集团的总裁,就算是裴廷玉没跟他长时间接触过,但也听说过谢南星的能力。
能爬到这个位子的都不会是简单人,更何况谢南星还是白手起家走到这个位置的,能力和野心可见一斑。
裴廷玉不确定谢南星对苏晚的心意,也不知道谢南星是不是怀着其他目的接近苏晚的,他想要提醒,却又没有立场。
苏晚已经明确跟裴家断绝了关系,虽然现在稍有缓和,但苏晚对裴家依旧是只尽到礼数,多余的一概没有。
裴廷玉就算是担心苏晚,想要提醒她注意谢南星,却也没有立场。
裴廷玉心里憋闷,每次想跟苏晚说些关心的话,总会想起自己以前对苏晚说的那些难听话,心脏就会钝痛起来。
现在后悔有点太晚了。
“我送你的东西。”车子驶离医院后,谢南星突然开口。他变道时熟练地打转向灯,侧脸在路灯下明暗交错,“放在后备箱,记得帮我拿给叔叔阿姨。”
现在已经接近下午下班点了,苏晚打算直接回苏家。
苏晚这才注意到后座堆叠的礼盒,金丝绒包装在黑暗中泛着低调的光。
“你又不来做客,准备这些做什么?”她伸手戳了戳最近的礼盒,触感柔软像是羊绒制品。
谢南星轻笑,方向盘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弧度。
仪表盘蓝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竟显出几分少年气:“迟早要去的。”
谢南星瞥了苏晚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我得先给叔叔阿姨六个好印象。”
车子停在谢南星楼下,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苏晚先把谢南星送回来,自己再开车回苏家,
谢南星俯身压在苏晚的车窗上,苏晚闻到他领口若有若无的雪松香。
“下周有场慈善晚宴。”他突然说,直起身时与她平视,“愿意当我的女伴吗?\"
\"再说吧。\"
这个邀请放在现在这个景象上,好像不只是一个简单的舞会邀约。
苏晚的心脏怦怦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随口搪塞道。
但谢南星显然不打断就这么放过她。
谢南星却不恼,抬手替她拂开被风吹乱的发丝。这个动作自然地仿佛重复过千百遍,指尖擦过耳畔时,他低声说:\"我等你。\"
就像在孤儿院里从小到大的每一次承诺。
苏晚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