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合了叶恩三人,兽潮早已尽退,之前天空中的异象就算袁清灵不说,三人也能猜到必是和他有关,何况袁清灵也没有必要向他们隐瞒。
“照道友所言,这地人族还真不是善类,等下却是要再多加几分小心才行。”
袁清灵冲叶恩点了点头道:“嗯,一切见机行事,回头这手环也就没必要再留在身上了。”
再次接近了那空中要塞,没想到碧格竟亲自率人在外迎接,而袁清灵等人所设想的种种阻碍,也一件都未发生,更是很顺利地就登上了远航的战舰。
“王上,吾皇难道是有意重返故土?”
“陛下的心思不要乱猜。”
“是,是臣下莽撞了。”
碧格停顿了一下,又似自言自语地道:“重返故土谈何容易,我们虽然掌握了神威这种大杀器,但是想要和修者抗衡,却还有很远的路要走,除非是他们自己先乱起来。”
沉寂的星空之下,一个个星点依次在云帆的身上点亮,只见他胸间一起一伏,而身上的那些星点,亦跟着那起伏的节奏一明一灭,然而那星点还尚未点亮全身,却是忽然又全部熄灭,一口鲜血涌上喉头,竟是被云帆强压了回去。
“唉,还是不行,没想到这自创功法居然这么艰难!”
星空浩瀚,云帆起身拭目遥望,这看似一成不变的群星,但在云帆的记忆里已经反复变化了有六十多次,如若所料不错,那自进入这片虚实空间以来,外界很有可能也已经过去了六十多年。
“也不知还有多少时间可供我虚度?越是这个时候,我反而越是不能急躁......”
说是不急,却是恰恰反映出了云帆内心的急切,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推理出了上百套的功法,可到最后却总是功亏一篑,说虚度了这一甲子的光阴,也丝毫都不为过。
“虚度......虚度......不错,就是虚度!”
“这星辰自有星辰的运行轨迹,我只因它们无法与肉体关联,却试图强行让它们按照一定的功法路线运行,当真是拘虚笃时,刻舟求剑。”
想通了此中道理,云帆闭上双眼,那周天星图便自动映射进了他的识海。
对应肉身上的位置,哪怕经脉不通,但只要是按照星辰应有的运行轨迹附着上识念,便似有新芽萌动,虽然不如灌注灵力时那般明亮,却一路皆畅行无阻。
“我自忖精通修真与修武诸般法门,没想到这竟成了我的障碍,致使我误入歧途多年。没想到除了玄微心眼之外,这居然又是一部仅限于寻思观想的法门。”
云帆随后试着修炼了几遍,虽然并没察觉到哪里不妥,但又总觉得有些不尽如人意,就像是一曲多人合奏的礼乐华章,虽然大气恢弘,却总不如一音独奏那般引人入胜。
“云帆啊云帆,亏你自负聪明,你这副躯体本就是离火之身,何必要去迁就那周天星辰。”
这星图中虽然有大星三百六十颗,但满眼所见,却有星辰共一千七百六十有四,其中南方朱雀所辖,则大小合计两百四十五颗。
云帆抛去周天所限,将南方这两百四十五颗的星辰位置,又重新对应到自身。
“这好像更是行不通。”
云帆自认自己的思路没错,又经过了反复推敲,直到将中宫包括三垣在内的七十六颗星辰又加了进去,还未经真正测试,那三百二十一颗星辰,就已经与肉身上的某些部位一一对应,稍加感念,便“噌”地一下燃烧起来。
云帆舒展开双翼,化形为朱雀本体,三百二十一颗星点在其身上点燃,竟是与他的这幅躯体完美契合,而就在此时,有无限的磅礴星力,从那三百二十一颗星辰上涌入云帆身体,又有一幅幅莫名的场景映入了云帆脑海。
一名穿着兽皮的老者,枯瘦的双手快速地搓动木棍,青烟起,星火攒动,就仿佛是从虚空里拽出神迹。篝火在洞穴前疯狂地跃动,扭曲的光影将岩壁涂抹成跳动的红色。
祭坛上陈列着牛牲、玉璧以及黍稷,一声长钟荡开,火舌骤然腾起,大鼎上的饕餮兽在火光中显得可怖狰狞,祭坛下,玄衣纁裳的帝王面对烈焰匍匐拜倒。
几个童子手执焦柳枝奔窜巷陌,枝头炭红星点跃动如萤,一个小童刚将新乞的火种送入灶下,却忽听隔墙有人声呼:“娃儿,借个火来炊新麦!”
小童急以松明引渡火种, 有烟痕逶迤过墙头。
“这难道就是愿力?”
烈焰灼空,云帆所化的朱雀身形不断地膨胀,一声啼鸣,似乎整个虚空都要被他焚化,星辰上传来的星力,与他自身的玄元之力相融,便形成了能焚天净世的焚天领域。
而冥冥之中汇聚而来的无数愿力,则是如柴薪一般成为了领域中的燃料,似乎永远都燃烧不尽。
“竟是如此,难怪夜伐和魔天对愿力索求无度,原来这众生之愿,竟可驱动领域,只要愿力不竭,就算天道意志也无法对修士的领域产生压制。”
重新换回人形,云帆只感觉以自己目前的修为,已经不惧夜伐和魔天其中的任何一人,不过若同时与二人对战,只怕还有所不及。
然而就在另一片星空之下,竟然还有一个云帆,而在这个云帆的身周,此时也独成一片空间,在这片空间中,竟有类似于两界通道中的那般时空扭曲。
这自然不会是真的时空扭曲,只是一种神识感官上的错觉。云帆正一招一式地在剑域中演练剑法,忽然眉心一颤,嘴角却是弯弯地翘起。
“师兄,怎么了?”
“没什么,也该是时候出去看看了。”
一走出那片虚实空间,云帆就感到了天地间的那股巨大威压,就好像是头顶了一具万斤石闸,让人举步维艰,只有调用起全身的修为,才能与其相抗。
“看来,我在这方天地也已经无法再待下去了。”
短短的几十年间,圣境中的修真界,竟是迎来了一场千年未有之变革,虽然没有再出元婴修士,却是多出来了二十多名金丹修士,而更多的则还是筑基修士。
只因以前万般难求的筑基丹,如今的墨子行会每年都会放出来几颗,听说还有更多的丹药,却早已被一些大宗门暗中买走。
只是没人知道,其实早在多年之前,就多出来了宁儿和墨离这两位新晋的元婴修士。
云帆回到宗门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将玉华的门主之位传给了自己的弟子冷千峰,之后又亲手为太华、玉华、少华三峰,布置下了护山大阵。
玄玄殿内,云帆独自盘膝在姬重玄的塑像之前:“师尊,弟子不日就要离开此界了,以后恐怕也很难再有机会返回域内,您当年引我踏入修行,可曾料到弟子竟也会有天地不容的一天,此去杀神屠魔,只望这一方世界一切安好。”
鹤鸣湖畔,一双素手十指调弦,张长行击缶而歌。
“风发意气千杯少,来,云帆师叔你我再饮一杯,可还记得当年紫都城中把酒狂醉乎?”
“哈哈......哈,自然记得,只是这一转眼,你我竟都已不在少年。”
“但除你之外,又有谁担得起屈指弹落星数点,挥手拂动风云卷呢?”
张长行明显已有醉意,云帆又转头看向正在弹琴的赵云如道:“师姐,可曾后悔跟我来到这东华州?”
“哼,我倾城女侠是什么人,何曾做过后悔之事?”
云如在琴案下轻踢了一脚,一个白衣少年嘴里哼哼了两声,又蜷缩着重新睡了过去,只见他双颊染霞,醉得甚是憨态可掬,却正是化为了人形的昆仑。
韶华易老,云鬓浣青丝,素手绾流云,半生烟雨洗,怎敌它霜染风急?
太华峰后崖,风华绝代的南宫月影业已尽显老态,而轩辕风华则更显得年迈,但他站在那里,却依然是笔直如剑。
“老夫这些年修心养性,什么事都早已放下,只盼能再多活几年,在大限来临之前与域外的那些异族大战一场。”
“师伯祖,若是能去往域外,你的修为未必就不能再进一步,我前日炼了一炉丹药,正有延年之效。”
金丹修士的寿元,一般也就在三百上下,风华月影如今都已接近大限,对于云帆的馈赠倒是没有拒绝。
“好,那老夫将来就持剑杀向域外。”
与自己的弟子千峰以及阿离相处了几日,尽了一些传道授业的本份,此后,云帆与栖梧子又在长春谷中长谈了一夜,一一见过了山上众人,唯独云岚和陈玄音还在坐镇昆虚宫,云帆便只身进入了玄牝之门。
从栖梧子口中得知,常青常寄愚居然已经故去,但他在东华州中也留下了一脉传承,那就是天元城中的阳明书院。
玄牝之门内,那株女娲仙果依然活的旺盛,墙壁上的那些壁画依旧,却唯独少了这里当年的主人。在云帆心中,此地的主人并非是身为火珠的自己,也不是玄珠与金珠,而是那个看护在这里已经不知多少岁月的果果。
“果果最看重这里的这棵果树,倒是要想个办法将它带走才好,将来果果若是见到了,我想他一定会非常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