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着302室冰凉的门板,心脏在肋骨下疯狂冲撞,几乎要震碎胸腔。冷汗浸透的衣衫紧贴皮肤,带来一阵阵黏腻的恶寒。照片上那张属于“前世”、挂着空洞微笑的脸,和墙角摄像头那微不可察的红点,像两把烧红的烙铁,交替灼烫着我的神经。
徐文祖看到了。
他看到了我的探索,我的发现,我的……战栗。
我不是意外闯入的变量。我可能是他早已标注在册的“藏品”。这场所谓的“游戏”,从始至终,都在他更宏大、更黑暗的剧本之中。
巨大的无力感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愤怒,像藤蔓一样绞紧了我的喉咙。我几乎要窒息。
逃?
这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可那扇被铁链锁死的大门,那无处不在的窥视,徐文祖那洞悉一切的目光……逃得掉吗?
留?
留下来,继续扮演他期待的“角色”,直到彻底被他“收藏”,或者成为墙上新的一块人皮?
不。
我猛地直起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驱散那几乎要将我吞噬的恐慌。
不能逃,也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他把我当成“藏品”,当成“作品”,那我就让他看看,这件“藏品”是如何反噬其主的!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分析着目前的处境,过滤着每一个可能被利用的细节。
徐文祖。他是核心。是掌控者。但他并非全知全能。他有他的癖好,他的“美学”,他的……弱点。他对“独特价值”的痴迷,就是他最大的弱点。他享受的是“过程”,是“观察”,是“引导”。他想要的是一个能与他“共鸣”的、“觉醒”的“艺术品”,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我的“反抗”,我的“创造力”,在他眼中,正是这种“价值”的体现。
那么,我就给他更多的“价值”!更危险的“创造力”!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极度的恐惧和压力下,迅速成型。风险巨大,成功率渺茫,但这是目前唯一能看到的、撕破罗网的可能。
我需要武器。不是那把小小的瑞士军刀。是更致命,更出人意料的东西。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走廊尽头,那扇通往外部世界的大门。铁链和挂锁冰冷依旧。
但……严福顺那里,会不会有备用钥匙?或者,徐文祖身上?
不,直接获取钥匙太难,风险太高。
另一个念头闪现——那台冰柜。严福顺视若禁脔的老式冰柜。里面除了那些来历不明的“肉”,会不会还藏着别的?比如……用来处理“食材”的工具?
这个念头让我胃里一阵翻腾,但随即被一种冰冷的决绝压下。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我整理了一下表情,将所有的惊惶和恐惧强行压回心底最深处,只留下那层扮演已久的、空洞的平静。然后,迈步走向楼梯。
没有回304,而是直接下到一楼,走向严福顺的管理员室。
门依旧虚掩着。我推门进去。
严福顺正坐在桌边,面前摆着那个熟悉的炖盅,但她没有在吃,只是用勺子无意识地搅动着里面浓稠的汤汁,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心。看到我进来,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迅速堆起那副虚假的慈祥。
“是你啊,有什么事吗?”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我需要一把更锋利的刀。”我开门见山,声音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处理‘食材’用的那把,太小了。”
严福顺搅动汤勺的手停了下来。她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像是在评估我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是单纯的工具需求,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进步”?
“刀?”她重复了一遍,语气有些犹疑,“我这里……没有多余的刀。”
“冰柜里也没有吗?”我向前走了一步,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那台沉默运行的冰柜,“或者,别的……‘工具’?”
我的目光最终落回到她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严福顺的脸色变了几变。她显然听懂了我的暗示。那冰柜里,除了“肉”,显然还藏着别的东西,一些她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东西。
“你……”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对徐文祖意志的恐惧压倒了她个人的意愿。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慢吞吞地站起身。
“好吧,”她沙哑地说,走向冰柜,“你等一下。”
她打开冰柜门,弯下腰,在里面翻找起来。冰冷的白气涌出,带着那股熟悉的、甜腻腥臊的气味。我看到她挪开几包用油脂纸包裹的东西,从冰柜最深处,摸出一个用厚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
她将那个布包拿出来,放在桌上,一层层揭开。
里面,是一把……剁骨刀。
厚重的刀身,冰冷的钢口,木制的刀柄因为常年使用而变得油亮暗沉。刀身上,还残留着一些难以彻底洗净的、深褐色的斑点。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和寒意,扑面而来。
严福顺将剁骨刀推到我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这个……行吗?”
我看着那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剁骨刀,胃部依旧平静,只有心脏在沉稳地跳动。
就是它了。
我伸出手,握住了那冰冷的刀柄。沉甸甸的,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份量。指尖传来金属特有的寒意,以及……无数亡魂残留的、无声的嘶吼。
“可以。”我说,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拿起剁骨刀,我没有再看严福顺一眼,转身离开了管理员室。
走上楼梯,沉重的剁骨刀在我手中,像一件合乎情理的道具。经过二楼时,203尹宗佑的房门依旧紧闭。201里,作家的嘟囔声似乎停顿了一下,仿佛也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冰冷的杀气。
回到304房间。
我将那把剁骨刀,放在了房间中央,那块曾经处理过“食材”的地面上。
冰冷的刀锋,反射着窗外渗入的、微弱的天光。
像一种宣言。
像一场献祭。
徐文祖,你不是想要“作品”吗?
等着。
我给你的“作品”,一定会让你……终身难忘。